曾展鹏还想争论,傅金池笑笑,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轻飘飘睨了曾展鹏一眼,像一只憩息的猎豹,平时懒洋洋地趴在树上,忽而亮出觅到猎物的森寒眼神。
曾展鹏后心一凉,不敢造次。
别看他平时敢和傅金池玩闹,都是极有分寸的。他在港城认识傅金池,有幸认识到对方的本质:你可以在傅金池容许的地盘内撒野,但从来不能把他当成猫。
曾展鹏故作轻松地举起双手:“好啊,大佬,他是你的了。”
严子书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中午Helen在空中花园订了位子,去那用餐可以吗?”
曾展鹏换成普通话:“我都OK啦,只是又劳动你们。”
严子书微笑:“哪里,本来就是应该的。”
*
纪晨被调到策展部已经有一段日子。
策展部的老大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火药桶,他没功夫细细理论一个实习生的事情,听人力部说,打分不是太高,便说:“是男仔啊?那就让他去布展好啦!搬东西总不会出错吧?”
于是就这样安排下来,纪晨这阵子都在跟着工人们卖力气。
预展前两天,他用拖车拖着几个相当有分量的空画框,按照吩咐送去仓库。纪晨个子不高,被硕大的画框挡着,几乎看不到人。
“李匡生虽然前些年受到不小的争议,但他的新水墨作品我一向是很看好的,尤其五年前的《幻境》系列,在收藏市场上已经显出热度,以后还有水涨船高的趋势……”
前方转角有人说话,间杂着纷杂的脚步声。
纪晨推着小车继续往前,差点跟一行人撞个正着。
傅为山陪着曾储毅,提前来看拍卖品,他身后还跟着曾展鹏、曾佩蓉两兄妹,最后面是傅金池和严子书。严子书连忙上前,责问他:“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员工通道?”
纪晨有点蒙:“啊?什么?”他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
不过,纪晨抬眼看向傅为山大总裁,倒是感觉恍如隔世。
那傅为山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喽啰。
傅为山转头对曾储毅笑说:“不好意思,工人还在布置展厅,毕竟还有很多细节要收尾。”
曾储毅笑呵呵表示理解:“本就是我们提前闯进来的,不要耽误他们工作才好。”
后面的傅金池和曾家兄妹也在聊天,没人在意区区一个工作人员。
纪晨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严子书用身体隔开众人的视线:“搬运艺术品之外的重物,不能从展厅走廊经过,要走后面的员工通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纪晨抿着唇,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严子书现在没空跟对方解释规矩。他按了按眉心:“那算了,你先去吧,从后面走。”
纪晨忙不迭答应下来:“嗯嗯好的。”他想把推车掉头,但裤兜里的手机滑了出来。
因纪晨手里扶着画框,曾佩蓉便提醒:“你落了东西!唉,我帮你捡好了。”
她过来帮忙时,由于这批画框放得不稳,最前面的一个晃悠悠从推车上倒下来。
纪晨一惊,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却又因此将后面的松了手。结果剩下几个空画框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倾倒,纷纷要向曾佩蓉砸去。
严子书因站得最近,他眼疾手快撑了一把,好歹没叫砸到曾佩蓉,却还是把她的纱裙挂了个口子。画框上有突出的钉子,又在严子书的手上划出道伤痕。很快,鲜红的血汩汩冒出。
画框落地,发出巨响。曾佩蓉忙向兄长喊道:“点算啊,William受咗伤!”①
严子书口中安抚:“没什么事,只是小伤。”
但真的,只要和这纪晨共事,总能让他体会到类似心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