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坐在澡盆里,方秀珍给林青禾搓着背:
“我闺女长得真带劲儿,瞧这这小皮肤滑溜的。按理明天早上还得给你开个脸,在过去给新娘开脸、梳头的人还都得请人算过八字,还要五福俱全才可以。妈当初嫁给你爸就是这一套流程,现在这些都属于封建迷信了。”
“哪那么多讲究啊。结婚后日子能不能过好,跟两个人性格有关,就没听过和开脸、梳头有关系的。而且开脸多疼啊。”
方秀珍用食指点了一下林青禾的后脑勺:“你成天都有对付的话。你爸还难受得不行,说你性情软,怕受欺负。我看啊,你比谁都掐尖儿,人家说一句你就有一句顶回去。不欺负人家阳子都不错了。”
“嘻嘻,妈啊,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你还说我。你是不是怕以后不好意思说我了。”
“一天天地竟胡言乱语。你就是成老太太了那也是我闺女,当娘的想说女儿,到什么时候了都说得。”
方秀珍听着林青禾嘻嘻哈哈的玩笑话,一直装作高兴的她,顷刻间没了轻松,不舍又无可奈何的情绪溢上了心头。
林青禾感觉她妈给她搓背的力道小了不少,小时候,她妈给她搓背可用力了,每次她都疼得嗷嗷叫。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
“闺女,嫁了人了,就别再惦记拉拔娘家了,啊?”方秀珍轻柔感叹的话,听得林青禾眼泪从眼角滑出。她没吭声,就闭着眼。
“你是不是偷偷把你存的那些钱和阳子给的聘礼放正屋炕下了?妈给你塞到你新衣裳兜里了。
闺女你听妈的,你嫁了人就有了自己的家,你再和从前一样发了工资就拿回娘家,你让阳子怎么想?我闺女和她爸一样,最要脸面的人,你能乐意在阳子跟前矮一头?
钱是人的胆,你自己留着,到什么时候都不心虚不胆怯。家里这两年情况好了很多,这你是知道的。我身体现在也不用再吃药了,目前也没啥要用大钱的地方。
所以放心吧闺女,嫁了人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操心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这有了你大嫂,妈也能轻松些,青苗儿和小麦儿也不用不错眼地盯着。真的没啥让你操心的了。
妈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你和你哥。你哥将来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可你去别人家,我是盼着你厉害点能不受欺负,又怕你过于刚强姑爷不喜。”说着说着方秀珍的声音就哽咽了。
“妈。”林青禾本来想极力忍住的,可刚喊了声就压制不住喉间的酸涩,一出声就带着哭腔。
“妈,你没亏欠我,我哥也不能觉得你亏欠他了。妈你咋还能怪自己呢?你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给了我们了。要亏欠,也是我亏欠你。
妈还记得我上初中前给你和爸说的吗,我说过会让你们过好日子的!别人家儿子能做的,我也能做。人家结了婚还拿工资补贴爹妈,为人子女这不都是很正常的吗?妈你不放心我,等卢向阳一回部队我就搬回来。咱还是和从前一样。”
“刚让你别胡言乱语你还净胡说。我和你说,这婆媳之间自古就掰扯不清。你婆婆那人还行,你用心对她,她不会为难你的。可闺女,人家没说让你回来,你别真的自己搬回来,知道不?你回来我也不让你进门的!”方秀珍听到闺女这不着调的话,都没时间继续悲伤不舍了。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别觉得我嫁了人就不是咱老林家的人了,家里有什么事你得和我说的!”
“嗯……”方秀珍有些欲言又止的,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就那个,那个明晚上……这事男的都懂。你听阳子的就行,就是疼也忍着,女人都有这一遭。你别使小性子,听阳子的,知道了不?”
林青禾明白她妈这是说生理知识,她耳根微红,心里紧了紧,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母女俩从澡盆出来,林青禾穿好衣服,方秀珍倒了洗澡水就一起回西屋。今晚上母女仨一起睡。
林青禾躺在中间,林青苗扒拉着她的左胳膊,像小时候那样贴着抱着姐姐。
“姐,我以后还能和你睡不?”林青苗的声音哑哑的,还不定怎么偷偷哭过呢。
林青禾在被子底下握住妹妹的手,柔声道,“苗儿,姐就是嫁个人,姐还是你姐。你放心吧,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诶诶疼,妈别掐我!好好好,是等我婆婆你卢家伯母同意,姐就回来。这总行了吧,妈。”
原本悲伤的气氛被这一打岔,伤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母女三个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被子下紧紧贴着身边的人。
……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林青禾感觉她才睡着不久,就被叫起来洗头。这是他们这地的习俗,寓意婚姻能长久幸福。虽然林青禾不知道为什么清晨洗头和婚姻幸不幸福有关系,但她还是听了她妈的话。
洗完头发用大毛巾包着,林青禾被安排到挨着火墙坐着。等着她妹给她端早饭,一碗红糖鸡蛋汤,还放了两颗红枣和桂圆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