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石老头赶忙上前作揖,陪着笑脸道:“这几位大哥大姐,我们不是进村来讨饭的,小老儿带着家中老小虽然是逃荒的,但身上还有少许银钱,想在你们村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肉菜可买?咱几个大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娃子还小,一路跟着我们吃苦受罪,就想着买点好的,好给两个娃子补补身子。还望几位大哥大姐可怜,给小老儿一些通融。”
石老头一番话说的姿态很低,又愿意给钱,且还打着孩子的招牌,那几个人便收敛了些恶形恶状。
斥了几声那些还在吠叫的狗,赶过来的村人开始仔细打量这几个逃荒者,这才发现,原来是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的人。唯一壮年的那位还是个女人,看上去是三代同堂的一家人。
这种队形组合,应该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威胁,便就已经放宽心了。
况且,这几个逃荒者虽然穿的衣服破烂了一些。却还算干净,大概是因为沐雪几人才洗澡的缘故,虽隔着几步,也能隐约闻到他们身上皂角的清香,这一点,无形中又给了沐雪几个加了一些印象分。
尤其几个女人,见说为了孩子到他们村子里面来买吃的。看看小强和沐雪两个孩子瘦骨嶙峋,风吹欲倒的样子,像是烧糊了的两节竹炭似的,确实甚为可怜,心里倒没有那么排斥了。
尤其是沐雪的样子。骷髅架子一样的小身子,顶着一个大光头,手上还抱着一个破油布伞,摇摇欲坠……看着都让人揪心,就像随时随地就会死了一样。
这孩子是该饿了多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呀!
只要来人不是偷吃扒拿,想着法子刮他们那少的可怜的财产的盲流,不会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一般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同情心的。
其中一位四十几岁的妇人却翻了个白眼道:“哟!张口就大米白面还菜肉呢!你们家原来是地主员外吧?咋还落得这个惨样子呢?你当我们这些种地的家里面都这么好过呢!”
另外一个看上去稍年轻一点的妇人道:“你们这些外乡人,直道我们这里过得怎样好咋的?却哪里是这样哟!虽然靠着咱的永丰湖,还不至于像你们这样要抛家舍业的出来逃荒,但是,你说的大米白面和肉菜却不是家家都能有的,基本上全都换成粗粮,才能保着家里人不被饿死。今年种的菜都被那些蝗虫吃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是靠着采些野菜度日,要说肉,咱们这多少钱半年都没有吃上肉了,这也不是集上,现在这个时辰到哪弄去?”
这妇人说起话来语气可就温和多了。口齿又很伶俐,叽里呱啦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竟一个磕巴也不打,大概平日里积攒的一肚子苦水,没有地方倾诉,一逮着机会,便说个痛快。
倒也爽利。
“这天一年多没正经下过一场的雨了,再这样下去,眼看咱们村的水源也要保不住了,到时候可不是和你们一样,也是要南下逃荒去。”又有一个妇人说。
平日里,这应该是她们最担心的问题。确实,那永丰湖的水位下降的厉害,不怪他们有紧迫感。
“……”石老头没想到一句买东西的话,引来了此村的人这么多的抱怨,估计啥东西都买不到,还得装一肚子牢骚回去,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石老头又向着他们躬身行了一礼,道:“那麻烦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可能卖一些粗粮给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啊?”
哪怕是粗粮也行啊,只要让他们往后那一个月里不会挨饿,便可。
其中一个汉子道:“粗粮也不能卖,卖了咱吃啥?到时候难道啃银子管饿?!”
“是啊,就咱家的那点积蓄,我都想把它拿到街上去,换成粮食放在家里面踏实呢!现在这时候,除了官府开仓放粮,谁还会把粮食往外卖?”
“这年景,啥也不如粮食放在家里面踏实啊。”两位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