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兰蒙提笔蘸墨,继续写下一幅,好似没听懂她的埋怨。
金桃就有些不耐烦了,她以前在东宫待命,就算进不得书房伺候笔墨,但太子还夸过她的脸蛋有几分姿色呢,要不是太子妃善妒,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光会写字能有什么用,公主又不会因为书法好看喜欢一个蛮人,厌恶到连同房都排斥。
想到这里,金桃换蜡烛便不怎么用心,一不小心便洒了几滴滚烫的蜡油,正巧落在乌洛兰蒙手背。
他没躲,滚烫的蜡瞬间刺痛皮肤,融化在伤口上,便是长久的闷痛和痒意。
金桃吓了一跳,认错倒是很快:“哎呀奴婢眼花了,这就去给你找些膏药来。”
她匆匆忙忙跑了,半个时辰过去后,一去无回。
乌洛兰蒙独自坐在黑暗中,并无太大的感触,甚至有点想笑。
第二日一早,陆亭玉照旧吃过早膳,才让人去叫乌洛兰蒙一同进宫。
被迫见不想见的人,她对穿衣不怎么上心,平庸不出错即可,但还是给少年准备了身料子很贵的衣裳,还是陆安玉最喜欢的月白色。
至于乌洛兰蒙喜不喜欢,真好笑,十个绣娘一起绣了三天,用的还是现代早已失传的金丝,只有衣裳嫌弃人的份。
乌洛兰蒙对此不予评价,车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外边。
陆亭玉皱着眉看了半晌:“你手呢,揣袖筒里当谁大爷呢,太后见了直接把你打出去。”
乌洛兰蒙忍无可忍地转头,才要张口,马车由于惯性剧烈的向前一晃,拉车的马匹厉声嘶鸣,伴随着狗叫险些要翻车。
陆亭玉脑袋被车壁撞得狠了,闷哼一声跌进对面人的怀抱,被插在发间的簪子戳得头皮生疼,没发觉乌洛兰蒙骤然僵硬的动作。
“我的头发,疼疼疼!”
所幸她被甩进少年怀里,除了脑袋并无大碍,她暗骂几句后发觉不对,抬头就见乌洛兰蒙也在看她,目光又惊又……带着异样。
她几乎整个人都攀在他身上,衣衫凌乱,乌洛兰蒙的手来不及收回去,正好抵在她心口。
“……”
陆亭玉脑袋忽然间不痛了,直冒金星嗡嗡作响。
乌洛兰蒙吓了一跳后下意识缩手,可两人紧密相拥,手指微微一动,柔软触感更激得他头皮发麻。
“公……主,我……”心跳得越来越快,身下漫起燥热的激流,乌洛兰蒙几乎捋不清舌头,掐住她的腰想将人推远点。
陆亭玉坐在他腿上,视线朝下瞥后一惊,立即坐回对面。
车夫在外边喘气:“公主赎罪,小的无能,几条猎犬忽然扑将上来,马腿都咬伤了,那边的贵人说先将他的马匹借您……”
陆亭玉定了定心,稳下声线:“你按损失找那边索赔,莫要耽误进宫。”
马夫应了声便去交涉,不多时,便再次平稳上路。
她若无其事整理好衣裳,可以不去看乌洛兰蒙的神情,照镜子看过脑袋应当没事,打断的话尴尬到不愿再说,一路安宁又诡异地进了宫。
太后面孔慈祥威严,眼神依然清明,只是鬓边白丝彰显着后宫女主人几十年经历的风雨。
陆安玉乖巧坐在下首,为她捶着腿,甜软的声音讲述着江南:“皇祖母一定没亲眼瞧过……还有那西湖的鲈鱼,荔枝比长安的要新鲜呢,琼州的椰子……”
陆亭玉按着规矩磕过头后,太后才抬起眼皮,觑向立在墙壁的洋钟:“迟了。”
“路上出了点小事,马匹被猎犬所袭,请太后恕罪。”陆亭玉不卑不亢道。
“西凉男子原来长这幅模样,哀家还以为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汉子。”
太后笑了笑,只对着乌洛兰蒙看。
陆安玉有些怜悯地一瞟仍跪在地上的陆亭玉,小声道:“皇祖母,那猎犬或许是光义郡王的爱宠,您不要怪三姐姐怠慢。”
“你啊,总是喜欢为他人着想。”太后拍着她的小手,心疼道,“她凶你,你也一心向着她,好心没好报啊。”
乌洛兰蒙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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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为贵,唯太子得居之。——《北狄·匈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