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铅粉堆砌,庭中山茶仍灿若云霞,人远远观来,不知盛放的是花,还是雪。
只是在场的三人,只有风满楼有心情观赏美景。
杨青正仰起头,不住地瞧着秋濯雪跟风满楼,似乎有些好奇:“风大哥,你是路上遇到秋大哥,跟他一起回来的吗?”
风满楼摇摇头:“那个人偷了我的东西。”
“这样啊。”
秋濯雪只是在一旁静静打量着杨青,见他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模样也与往常一模一样,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突然发问:“杨小友,你为何认为我们两人两情相悦?”
“啊?”杨青没料到话题突然拉扯回来,茫然地看着他们,“因为……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啊。”
秋濯雪目光流转,其实杨青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奇,他这一路上检查过杨青无数次,知道这少年虽能吃苦,但往昔实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连火折子也没见识过,路上所见种种,他大多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足见出身不凡。
豪门大户,总是有许多人想不到的事,男风在里头恐怕连件事儿也算不上。
就连秋濯雪也听过读书人间狎玩娈童的风流韵事,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杨青会这样认为自己与风满楼。
秋濯雪略一沉吟,心里已有了主意,便微微一笑道:“杨小友,我与风满楼皆是男子,难道你瞧不出来吗?”
他的脸上虽然带笑,但是眉头微蹙,看上去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我当然看得出来。”杨青听着纳闷,本不明白秋濯雪为什么会这样说,可见着他的神态,突地一怔,这才想起来时代差异,又抬头看着好似漠不关己的风满楼,不由得恍然大悟起来。
先不要说这种时代背景,就算是以后,男人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心中多少也会有些别扭。
也许,也许秋濯雪本还陷在痛苦挣扎当中。
杨青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跟秋濯雪走了一路,秋濯雪几乎完美无缺,他便也就当秋濯雪真的完美无缺。他只想到秋濯雪对自己一路上的恩情,想到这位恩人也许夜半时分为这段感情黯然伤神,便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决心要做些事来帮助秋濯雪。
却忘了,也许秋濯雪还在挣扎着试图去认同又或是否认自己的感情,这句话对他们来讲,都还太早了。
杨青的目光里已溢满同情跟愧疚。
秋濯雪看着他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秋大哥。”杨青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草率了,而且因为他对这方面毕竟不太了解,只能按照好朋友暗恋女孩子那样去鼓舞秋濯雪,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对秋濯雪说道,“虽然……虽然天底下大多数还是男女在一起,但是我想,男人喜欢男人,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不对。”
秋濯雪的笑容一凝,他一时间居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也被自己喜欢的人所喜欢,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秋濯雪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杨青的表情非常真诚,足已看出他绝无撒谎,也并没有戏谑揶揄的意思。
这确实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小孩子才能想出的道理,因为对他们而言,逆天违理,有背阴阳还统统不存在,世间许多法则还形同虚设,因此才能看到最为本真的一面。
既然两个人喜欢,那就在一起,不管是男人喜欢女人也好,是男人喜欢男人也好,甚至女人喜欢女人,只要是自己喜欢,就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