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教主在流光剑停在他头顶的一刻出脚,硬生生的将流光剑剑刃踢向仅是一步之遥的枯颜魔女。 枯颜魔女没有躲,她也无处可躲。三人成三角之势,判断稍有失误,生死立现。 因为这个魔教的大魔头已经动了杀心。 枯颜魔女没有躲开这一剑,任由这一剑响亮亮的刺向自己的头颅。 同时双手同出,分别向言教主和沉默击出一掌。 她在赌,两个赌。 一是沉默不会让这一剑刺中要害,她能活,二是言教主会去救沉默,而抽身救下沉默。这样言教主必将再受一掌,身中两掌阴阳绵合掌,言教主绝无生还的可能! 如枯颜魔女所料,沉默没有让这一剑了结枯颜魔女的性命。 但沉默却生生捱了这一掌。 言教主没有去救沉默。 言教主不是沉默,他不仅没有沉默的善,反而更凶,更狠。 他讨厌别人给的选择。 言教主单手接住枯颜魔女拍向他的这一掌,同时另一只手向魔女的脖颈袭去。魔女这时也正好收回击向沉默的那一掌。 二人的掌风在耳侧呼啸而过,比之刚才似乎更加强劲。 “言教主重伤之下已是势如残烛,何必苟延残喘?”枯颜魔女的声音有着诡异的笑。 “教规明言,以下犯上是死罪!” 伴着一声对掌空响,言教主的厉声厉语显得格外阴鸷凄厉。 枯颜魔女当是有配得上这名号的样貌,老态的体貌,粗糙的皮肤,脸上更是沟壑纵横,唯有一双眼珠在浑浊中透露出星点寒芒。 二人均是退后一步,但是枯颜魔女站定之后便再没有丝毫的动静,手臂不自然的悬在半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而枯颜魔女的脖颈处,数条血线顺着她的脖颈滑了下来。这场面和当初沉默被言教主制服的情状相似,但枯颜魔女的伤势断然比当初的沉默重。 言教主咳出了一口血,血红,重伤。 他一抬眸,仿佛那血色映上了他的瞳,极是狠厉。 言教主一把掐住了枯颜魔女的咽喉,让她的喉骨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命悬一线的召唤。 “不惜雇佣青花局的杀手暗杀本教主,左护法近日倒是清闲。” 手持龙头拐,身披青纱帐,枯颜魔女本就是魔教左护法。 “交钱的是哪只手?右手?” 言教主指尖微动,青纱帐笼罩下的老妇一颤,右手腕被勒出一圈血痕,深可见骨,血色顺着指尖滴落,不一会就成了一小洼。 言教主从无二话,他废了枯颜魔女的右手。 “教主做事果然干脆利落,只是教主今日恐杀不得老身。” 枯颜魔女即便右手被废,极端的痛楚之下,被言教主抓着的身体也只是僵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畏惧极了。 “杀你还得选选日子?” “这天下男人能够防住老身阴阳绵合掌的人可就只有教主一人。”枯颜的胸腔里蹦出极是刺耳的笑声。 言教主琥珀色的瞳渐渐沉下去。 恰如其分的,一旁的今朝忽然倒地,浑身抽搐起来。沉默赶忙上前,抬手一探,今朝体内的内力尽然开始涣散! 沉默抬手护住今朝的心脉,脸色有些凝重。今朝的内力在不可抑制的外泄,这样下去绝对会变成了一个废人。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之前中的枯颜魔女的那一掌。 枯颜魔女得意至极,“老身从来不会什么隔空掌,会的只有阴阳绵合掌。只是若一开始便亮出招子,如何得见不可一世的教主露出这般忍耐的神色?” 言教主盯着沉默和今朝,眸子愈发深沉,他的怒火被极致的压了下去。 他讨厌被人威胁。 言教主扔开枯颜魔女,将小指上的银戒一转,嫌弃的说道,“救人。” 枯颜魔女的青纱帐里传出嘿嘿的几声低笑,僵直的身子也恢复了灵活。只是右手却是抬不起来了。 枯颜魔女在今朝的胸口摸索一阵,继而眼神一利,蓦然间,一掌便要击出! 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拿捏住枯颜的掌风。 沉默盯住枯颜魔女的眼眸,审视,甚至是逼视。 枯颜魔女喑哑的声音在笑着,“沉大人不必紧张,老身只是在救人。” “阴阳绵合掌延自阴阳合修,若是男子中招,须颜夕亲自将打入那人体内的内力击溃。”言教主站在一旁,神色间尽是嫌弃和不爽。 “教主这么快便将老身的名讳透露,想来是和沉大人交情不浅?”枯颜魔女颜夕调侃了一句。 沉默放开颜夕的手,没承认也没反对。魔教的人都没几个是好东西。 翻过小竹林所在的山头便是黄石镇,一天的路程便可赶到金沙帮。是夜,一行人便夜宿山头,火光缭绕间,凉风端着菜汤递给了沉默。 自傍晚一战后,马车被毁,一行人便是骑马赶路,本是开阔的视野,但是沉默再没和言教主有任何的视线交接,即便言教主疑惑的视线如芒在背,沉默也充耳未闻。 “今日多谢沉大人救教主一命。”凉风顶着十分冷漠的脸说着万分真诚的话。 沉默摇头。 “沉大人是否在为傍晚的事介怀?教主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只是左护法这次着实触了教主的逆鳞,被废了一只手也是情理之中。” 如何才能将轻易废了别人一只手当做是情理之中?沉默很费解。 “教主最是厌恶受伤,任何人让他受伤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果然像是自负如言大教主说出口的话。 今朝捧着干馒头,在沉默的菜汤里沾了沾,然后道,“不对吧,你看小默默那一剑让言大教主伤到现在都没好,也没看见言大教主对小默默动刀动枪呀。” 隐在树影的颜夕传出嘿嘿的低笑,“当然是因为老身年事已高不值得心疼,反观沉大人,正值韶华,又是一身正气。” 凉风接话道,“但教主身边向来不缺女人,估计只是好奇。” “本教主只是受伤,不是耳聋。” 既沉且缓的语调从上方传来,引得竖起耳朵听八卦的众人脖子一凉,阻止了众人的议论。但言教主这般威胁不是承认又是什么? 砰的一声,今朝蓦然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树桩,脸色可堪震惊的盯着沉默,“沉默,你竟然被人看上了!” 变脸堪比翻书,今朝脸色一扭,直接转为八卦专用脸,“我得写信,这个消息我要全天下人的都知道!准备守活寡的沉神捕竟然被言大教主看上了!” 咻然破空之声,径直从上方射来。 沉默抬手,两指捏住这破空之声,是一枚竹叶。 有人护着,今朝屁颠屁颠滚到一边脑洞大开去了。 树影之下,言教主深深剜了沉默一眼。他知道这女人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却不想这女人当真是要事事拦着他! 他对这个女人有好感?想的美! 抵达黄石镇之后,一行人尚未寻着客栈落脚,金沙帮便派人来迎沉默,说是神捕大人远道而来,当尽地主之谊。 “另外,言教主乃是戴罪之身,孤身留在客栈怕是不妥,帮内地牢尚有一席之地,不知沉大人意下如何?” 来迎沉默的是一个青年人,自称易孤,长相端方,腰背挺得正直,就是眼窝很深,能看得出近日来颇为疲惫。 沉默没有反对,抬脚随易孤向金沙帮走去。 言教主晃了晃手腕的银链子,心道这女人的怒火烧得有些久。 “刚才听你说你叫易孤?是那个易孤?”言教主一步追上,毫无犯人的自觉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中央。 易孤含笑点头,“正是在下。” 言教主貌似了然的点点头,走出两步之后,忽又转头,一本正经的问道,“哪个易孤?” 易孤嘴角扯着笑,黑眼圈更加青了几分。 言教主心情不爽,总要找人怼怼来让自己痛快痛快。 今朝看了看凉风,见凉风似乎没有给自家主子科普的打算,于是捧着小本本,很耐心和言教主解释道,“言教主,易孤是上官安门下大弟子,善使金钱镖,在京西一带小有名气,还有小道消息说易孤不日将与上官安的千金成婚,接任金沙帮。” “少帮主?”言教主喊得不置可否。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 利光一闪,没有任何征兆的,今朝手里的小本本被截成两半,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更让众人惊讶的是,言教主衣袖竟然也被利刃划破,且是接连的三道口子。 易孤将地上的残本捡起塞给今朝,眼睛却是瞪着言教主,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都是些流言蜚语,说出来只怕会污了言教主的尊耳。毕竟言教主乃是不知江湖事之人,这耳朵怕也是干净得紧,我们这些晚辈可是得罪不起。”易孤恨恨的发笑。 明嘲暗讽,指桑骂槐?言教主拍了拍自己已经破烂的衣袖,虽然这种情况下让他这个犯人看起来更加狼狈惹人同情,但是言教主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好好教教路人该怎么做人。 言教主将今朝拽到身后,眸子里泄了一抹光,“白玉杯暗藏在金沙帮,想必易小兄弟近日和上官帮主正忙得脚不沾地吧?” 言教主一句白玉杯藏在金沙帮,不知给金沙帮带来了多少麻烦。那日少商宫一战之后,上官安几乎是抱头鼠窜般逃回了金沙帮,安排守卫,恨不得金沙帮固若金汤。但闻讯而来的江湖人依旧是三天两头的上门,明说是拜见,暗地里都已经将金沙帮给搜刮了数遍。 但是连同上官安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找到那所谓的白玉杯。他们只能等着言教主揭开一切的谜底。 易孤睨着言教主,“若非是你这个大魔头,我金沙帮怎会有今日祸患?!” “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教主赏识你们金沙帮才将白玉杯好意相赠,如今却来指责本教主。” 言教主呵呵一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竟是不愿要这白玉杯,想要物归原主?当真是正道楷模,佩服佩服。” “你!”言教主已然来到金沙帮,白玉杯的下落唾手可夺,谁愿在这种时候放弃?! 沉默连忙扯住言教主的链子,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