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被自己惊呆了。
她居然,抽了太微剑一树条子。
至于山峰下头吵吵嚷嚷的一片发生了什么,她反倒一点儿也没察觉。
太微比她平静多了,但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长进得还挺快。”再看看握着树枝站在原地还在不敢置信的楚休,它有点无语,这家伙不会对自己的实力浑然不知吧,就这还敢在殿前大放厥词说要单挑对面那个筑基大圆满的师妹,真是不知者无畏了。
楚休想了半天,抬头问它:“你放水了?”
太微冷笑:“我是放水了,不放水你早死了。”
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剑灵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很有必要让她正确认识一下自己:“用筑基大圆满的力量来给你喂招,我可不算是放水了么,八百年都没这么手轻过了。”
果不其然,楚休闻言又陷入了片刻的迷茫:“……为什么?”她从没跟人实战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兜头练,每天做的事除了运转断魂诀心法修炼和一日三餐,就只剩下照本宣科比划地练剑了。
灵力一直停留在炼气二层不用别人提醒她自己也能感觉到,但是练剑的成果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原来她这么厉害?还真能跟筑基大圆满打?
太微剑好像读懂了她在想什么,立马开启讥讽模式:“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抽缝还了下手就以为能跟筑基期的修士打个不分上下了吧?”
方才跟她过了几招,它便摸清楚休的路数了,她练的应该不是什么绝世剑法,也是,瞅她在太和宗的处境也很难得到什么珍本,但胜在她练得扎实,所谓剑修,或许后面会因为实力的增长而演化出千变万化的剑术,但这些剑术再怎么复杂归根结底都是由基础的一招一式推演出来的。
在起步阶段,最重要的是练好基础的剑招,一劈一扫,一刺一砍,许多人觉得简单,因此常常忽略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草草练得差不多了便转而去追求什么无上大道的剑法,而楚休因为没有好剑法,便将这些基础招式拆开练了又练,力求每招都精准到位,直击要害。
剑灵看向面前灰头土脸的黑衣少女,她方才被自己追击得那般狼狈,可那根细幼的树枝依然稳稳地握在掌心,从未脱手过。
或许她真能越级挑了那个说话娇兮兮的小师妹也不一定。
剑灵正在想着,便见楚休坚定抬眼,对它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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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小雨
今天又是挨打的一天。】
尽管被砸得头破血流,席天瑞第二天还是来讲习堂上课了。
他堂堂凡间王朝的皇子,荣华富贵不享跑来这世外仙山,就是因为向往话本子里头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大能,在他的预想中,习得长生之法的修者都应该是这样的,就算刚引气入体,也该有一二分像样的气质。
课堂上他忍不住跟别的弟子打听:“昨日那个在山顶上练习摔跤的姐姐是谁?”
他问的是昨天跟他一起路过的新弟子,正巧曾经听闻过两句关于楚休的传闻:“听焦语冰说是宗主的徒弟,可不知为什么从不出来跟其他人一起上课,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平时独自住在文丘殿旁边的寂灵山。”
焦语冰虽与他们一道入宗,但她是宗门内长老的俗世子女,刚接回来没多久便借她父亲的势在太和宗混得如鱼得水,虽然嘴碎了点,但从她口中出来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负责授课教习简单术法的先生手一抬,脆裂的声音在课上讲悄悄话的两人面前炸响,席天瑞打了个激灵,赶忙回神。
教习先生捻着胡子警告他:“专心听讲。”
席天瑞坐在院子边上,经过方才一遭后也不敢再找同桌说小话了,又很难立马专注起来听课,便开始东张西望。
他这一转头,还真发现了什么东西。
靠近院墙边的一棵大树上,垂下来一角黑色衣袍,他愣了下,然后慢慢把视线上移,就恰恰好好对上了一双冷静明亮的眼睛。
黑衣少女掩在枝繁叶茂的大树间,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席天瑞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下意识捂住了嘴,避免自己失声叫出来。
这种自己偷偷讨论结果正主就在背后盯着你的感觉……好惊悚!
就在这时,刚才跟他说小话的同桌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拍掌:“对了对了,焦语冰还说,那个人进宗门八年了,至今还是个炼气二层,是个废……”剩下的话被席天瑞伸手,死死捂在了嘴边。
这位向来傲气的小皇子慌里慌张地小声道:“嘘,别、别说了……”那个炼气二层就在咱们后面盯着咱们的后脑勺哪。
“啪”一声,厚重的戒尺拍在两人的桌面,教习先生忍无可忍地走过来,训斥他们:“课堂上不允许打情骂俏,你们俩,给我出去罚站!”
其他弟子们哄堂大笑,席天瑞在笑声中涨红了脸,磨磨蹭蹭地跟着同桌一块儿站起来,准备出去罚站。
出去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棵靠着院墙的大树,刚才还隐隐缀在枝叶间的黑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有点失望,又松了口气。
还好没连累她被发现。
被迫提前下课的楚休走在林间小路上,听背上的太微念叨:“你这师父可真不是个人,自己不教你便罢了,连外门弟子都能上的课也不让你上,合着就真把你当个汲取灵力的工具养着,这么大岁数了真是不要脸……”
楚休听了片刻,问它:“这个桃核坠子我什么时候能摘下来?”既然都知道了这东西的作用,她也不想再继续任人宰割了,师尊把她领进仙门确实于她有恩,那这八年她便也当是还债,到现在怎么也该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