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盛京城内来了不少外朝人,又恰逢佳节,为了避免秩序混乱,有心思不纯之人浑水摸鱼,各个酒楼、驿站周围都加派了不少巡逻官兵。 施宁宁一行人来到盛京最大的酒楼——醉笑阁门前,施杰昀早已在三楼的雅间里点好一桌菜等着了。远远瞧见他们的身影,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拼命朝他们招手,生怕别人看不见。 “走,我们上去!” 施元安也很兴奋,拉住施宁宁就往楼上冲。 他们这些个小孩儿穿着太学的衣服,人群中分外显眼,一个个又都长得粉雕玉琢的,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醉笑阁生意做的大,接待过不少达官贵人乃至皇亲国戚,掌柜和伙计自然也都认得施宁宁一行人,不敢因为他们年纪小而有所怠慢,毕恭毕敬地将施宁宁等人送上了三楼的雅间。 临堂侯府有施宁宁和双胞胎这样重口腹之欲的三个老饕,对于醉笑阁的招牌菜可谓是如数家珍,熟练地点了满桌子爱吃的菜,就等着人到齐开动了。 他们这间房视野好,几乎能看到整条街的全貌。施杰昀特意留了个窗边的位置方便施宁宁观赏,哪知施宁宁一上来让俞修去了那个好位子。 “你坐这儿。”施宁宁像个小主人安顿俞修坐下来。 俞修挑眉,没有拒绝,无视了旁边施杰昀哀怨的目光坦然坐下。 席间施宁宁对俞修更是无微不至,甚至亲手为他盛了一碗热汤端到他面前。 李初瑭咬着筷子满眼羡慕——他也想要恩人亲手盛的羹汤。 俞修也有些讶异地看了施宁宁一眼,意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关切。 施宁宁想法很简单,俞修人这么好,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无意伤了自己的朋友,心里说不准有多自责呢! 为了打消对方的自责念头,也为了对自己这个便宜义兄表示关心,施宁宁决定好好哄哄对方。 于是整个饭桌上就见施宁宁不停地给俞修夹菜,俞修面前的碗很快就冒出了尖。 施元安眼不见为净,一会儿找施杰昀说话,一会儿又跟李初瑭东拉西扯,反正就是不看这边二人。 看不见也就不气了,权当没发生,不存在。 这是施杰昀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他家阿宁对俞世子好像是有些不同,突然就明白了施元安为什么那么在意。 他看不惯自家宠着惯着的宝贝阿宁对其他人猛献殷勤,剥了个虾沾点佐料放在施宁宁的碟子里,说:“阿宁,吃虾。” 施宁宁朝他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很配合地吃了,然后如施杰昀所愿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施杰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又将注意力放在俞世子身上去了,他不满地用竹筷狠戳碗里的鸭腿。 生气。 俞修享受了会儿施宁宁的体贴照料,可见这团子自己都没吃几口饭又心疼了。在施宁宁还要往他碗里添菜时捂住了碗口,昧着良心说:“自己吃,你看你脸都瘦了,还不快吃回来。” 施宁宁听了这话心里喜滋滋的,她抚上脸颊傻笑道:“阿宁最近在减肥,要少吃一点。” 俞修失笑道:“你个半大的团子减什么肥”他不赞同地说,“像这样结结实实的多好多健康?不许减肥。” 施宁宁固执地摇头。 以前在府里,无论是娘亲还是丫鬟仆人们都一个劲儿地投喂自己,夸她可爱,那时候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可是上了太学见了更多人后,她才发现大多数女孩子都是瘦瘦的,就连穿没什么特色的太学常服都能穿出一身仙气。 不像自己…… 施宁宁悄咪咪扯了扯紧贴着腰肉的衣裳,满脸泄气。 是的,施宁宁爱美人且眼光挑剔,这样的眼光终于有一天也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俞修皱眉:“听话,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对身体不好,等你以后大了再减也不迟。”边说边扯了一条最大的鸡腿递给她。 施宁宁下意识接到手上。 嫉妒已使施杰昀面目全非,为了证明俞修不过是个外人,他才是离阿宁最近的亲人,胆大包天地在众人面前揭施宁宁的短,略带自得地说:“阿宁才不会吃不饱呢,这顿不吃下一顿就补回来了。” “那也不行,暴饮暴食对身体更不好了。”俞修监督着施宁宁将碗里的饭菜吃光,举止自然地伸手抹去她粘在嘴角的饭粒,丝毫不见嫌弃。 关于减肥这件事施宁宁也只是口头上说一说,遇到点诱惑也就半推半就了,真要不让她吃饭她保准能给你哭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临堂侯府夫妇并不担心的原因。 “你们看,下面好热闹呀!”李初瑭和施元安早就放下筷子了,他们俩一人手里拿着串葡萄站在窗边朝下方张望,施元安忽然大声叫好,招呼他们来看,“这杂耍的姑娘好厉害,能顶那么多瓷碗。” 李初瑭也啧啧称叹:“的确,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基本功却很扎实。” 施宁宁好奇,想要转身去看,却被俞修一把摁住,她不解地看俞修。 俞修指着她的碗:“吃完再看。” 施宁宁只好乖乖端起碗,直到吃完了最后一粒米饭,俞修才点头。 施宁宁转了个身,趴在窗台边上看下方的杂耍表演。 俞修对这些不感兴趣,干脆在旁边给团子剥葡萄,剥完一颗然后递到施宁宁嘴边,施宁宁乖乖张嘴吃掉。 俞修开始在这循环往复的投喂中寻找到了乐趣,剥葡萄剥得乐此不彼。 街上的叫好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双胞胎也是红着张脸,手都拍疼了。 每当下方玩杂耍的姑娘完成一个极具挑战和危险性的动作,他们都忍不住攥紧拳头,为对方捏一把冷汗。 正当紧张刺激的气氛达到顶点时,别处突然传出一阵喧哗。 “啊呀!马受惊了,快躲开!” “让一让让一让!别踩着孩子!” “让开!全都给本王让开!不长眼的东西!” 施宁宁看着下方的骚乱,皱眉。 李初瑭冷笑:“闹市也敢纵马,这三皇子宿王真是好样儿的。” 真不愧是出了名的草包三皇子,在这样全城戒备的时刻还敢这么嚣张,当真是不把大云朝的律法放在眼里。 俞修冷着脸捻了颗花生米随手朝下方一掷,裹挟着内力的花生米就打在了那匹失控的马上。 马儿仰首发出一声嘶鸣,马蹄高高举起,最终也无法直立,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华衣男子狠狠摔下。 “啊!”又是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数个瓷碗应声落地,碎成一片。 “可惜了。”施杰昀惋惜地摇头。 那表演杂技的小姑娘也受了惊,一时不慎砸了自己的招牌,本是一出好戏却成了一场闹剧。 施宁宁也愣住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在混乱的人群中漂亮到无法形容的男子。 惊鸿一瞥。 俞修也愣住,他轻声道—— “北朝骁义王,虞又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