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老旧的住房楼,只剩零星的几家灯火,青绿的藤蔓枝丫错落有致地攀爬在七层的高度。树丛里有蝉声,不聒噪,晚夏夜里,让人心底生出安宁。
千诺在停车棚外的灯下站着,眼神淡漠,静静注视着车棚里,始终微佝偻着身体的季星河。
待他把车停好走出来,千诺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嘴唇,“你肚子上挨的打应该不轻,需要我扶你吗?”
季星河捂着自己左边肋骨那一块地方,微皱眉看着千诺那张素白宁静的脸,他有些惊讶,眼前这位明明总是一副性若白玉的样子,看见任何人都像是看石头一样,可她竟然也是个会关心人的人。
季星河似笑非笑,扬起一边眉毛看着她。
千诺仍然一脸淡定回视。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后,季星河开口,“既然要帮忙,那不然你背我上楼?”
……
楼道里灯光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声控灯随着他们上楼的声音一层层亮起,季星河把手臂搭在千诺肩上,以此来分散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重量给她。
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千诺背他上楼,这么高的个头儿,就算再瘦她也不可能背得动,他就是想逗她一下,她不是也偷袭了他嘴角的伤口以示反击,扯平了。
季星河把外套给了千诺,到现在也就只有一件T恤罩在身上,他手臂贴在千诺的脖颈间,皮肤相接之处,千诺感觉有点凉。
第四层楼的灯光被脚步声点亮,光线交叠着晕出了两个人的影子。
“你真的不用去一趟医院吗?”千诺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的台阶。
“不用,我心里有数,这种程度不会有大碍,过几天就没事儿了。”他也低着头,看着她的后脑勺。
看来是经常挨打。千诺悠悠点头,“哦”。
“千诺”。
季星河脚步突然停住,站在原地不再往台阶上迈了。
千诺被他搭着肩膀,他不走,她也动不了。
季星河看着她询问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我突然想起来……我爸来了。”
千诺想起来,他在医院的时候说过这事,“所以呢?”
季星河不自觉清了下嗓子,“我不能让我爸看见我受伤了。”
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对视了足有二十秒……
他不能让他爸看见他受伤的样子,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找别的地方过夜。
季星河打算去外面随便找个网吧或者台球厅凑合一宿,他说着就要往楼梯下面走,千诺叫住了他。
他刚挨过那些人的打,现在如果还去那些地方,保不齐不会再遇到他们的人,千诺不爱多管闲事,可这种时候也总不至于放任不管。他刚送过她去医院,理应还他个人情,在郊区放任他不管是因为知道他另有目的,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同,她力所能及。况且只是留宿一夜,反正……也不是没留宿过。
……
千诺拿钥匙拧开自己家的大门之后,转身到季星河家门口站定,侧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认里面的人一时应该不会出来后,朝楼梯口的季星河点了点头。
门关上,两个人站在千诺家的玄关口,又对视了二十秒……
二十秒后。
千诺:“你饿不饿?”
季星河:“有点儿”。
千诺到厨房翻出两包方便面,烧了锅水丢进去煮。
季星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点局促,千诺说他可以看会儿电视,他也真的找不到别的事干,索性就打开电视。
他选了个《海绵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