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厌,恨我吧,你该恨我。”
陈述厌看着他,听着汹涌的雷雨声,被念叨得脑袋嗡嗡疼,心里直骂你以为我不恨你吗,我恨你恨得快死了徐凉云,你闭嘴行不行。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布丁把他叫了起来。
陈述厌睡了一觉醒过来,莫名更累了。
他打着哈欠,甩了甩脑袋,身心俱疲地起了床,洗漱完毕以后,蹲下来给布丁套上了遛狗绳,出门了。
他一打开门,看到昨天被徐凉云赶过来给他送手套的警察还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处理了那只手套。
警察先生见他出门,就说:“陈先生,早。”
过了这么多天,陈述厌也早习惯门口有警察守着了,就朝他一点头,回了句“早上好”,然后领狗出门。
警察低头看了眼他牵着的狗,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你出门遛狗?”
陈述厌闷闷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警察跟上了他。
陈述厌也早习惯身边会跟着警察了,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的按键之后,就转头很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话题:“怎么昨天晚上就你一个?”
“钟老师说你家门口没必要安两个人。站两个警察总吓到你对门,而且地方小,要是犯人真来了,两个人反倒放不开。昨天就因为这个开了会,最后徐队决定换一下,楼下两个楼上一个,再把我专门插进来换掉一个,还是六个人——我是昨天被徐队指名道姓刚插进来的。”
昨天刚被徐凉云指名道姓插进来的人。
怪不得之前没见过。
电梯来了,陈述厌走进了电梯里。
警察跟着他走了进去。
陈述厌牵着狗,伸手按了一楼,又看了警察一眼,说:“他让民警过来?”
警察说:“我下个月升刑警。”
陈述厌又问:“他指名道姓要你来?”
“对。”
“你跟他很熟吗?”
“不算太熟,半个上司,我是民警队的。”
“他跟你说起过我?”
“之前没提过,昨天下午安排我来的时候提过两句,然后就让钟老师告诉我情况——我也就一知半解而已。”
“是吗。”
陈述厌手插进兜,盯着电梯下行一路变化的楼层数,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位警察倒不打算瞒他,道:“徐队说你是他前男友,以前对你不太好,出过不少事,没必要的话就不要在你面前提他。”
“……你倒提了很多。”
“是你主动问的,陈先生。”警察手插着兜,看着他悠悠道,“我看你也不是那么恨他。”
陈述厌:“……”
陈述厌低了低眸,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屁啊我快恨死他了。
他没再和这位警察说话了,沉默着出了电梯。
楼门口倒是真的有两个警察。警察哈欠连天,有一个一转头,一见两人前后走出来,就朝他们点了点头,又伸手和跟在陈述厌身后的警察抬手打了招呼:“弦哥,上班第一天,加油。”
陈述厌身后的警察也抬了抬手,点了点头,算是回了招呼。
陈述厌领着狗出门上路,在清晨里跟狗一起出来散步。
冬天早起真是个很折磨人的事情,陈述厌也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他才看到昨天半夜周灯舟给他发了消息。
凌晨两点多,就三条。
不清。:厌厌老师。
不清。:我找到报道了。
不清。:我看完了。
然后没了。
就这么寥寥三句,陈述厌一眼看过去,却觉得莫名沉重。
想来,大概是当年那件案子本身就太沉重了,所以有关这件事的言辞无论多么轻描淡写,都会在字里行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述厌对着对话框沉默了很久,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才好。
他举着手机,默了半晌后,打字回复。
“你知道就行了。”
你知道就行了。
别说出来了,别再说了。
——别跟我说这件事了。
陈述厌戴着手套,有些不太好打字,每一下都必须按得很用力。
按着按着手机键盘,陈述厌就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在按手机,而是在按下那些鲜血淋漓。
在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幕压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