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煦回神,再顾不得回忆前生,紧随凌子岺身后进入了通往暗牢的蜿蜒走道。
整个暗牢晦暗阴寒,血腥冲天,凌子岺甫一靠近,心头一滞就皱紧了眉头。
佩剑出鞘,桄榔一声,顾北煦将牢门上的铁锁一剑劈断,凌子岺顿了顿,气息有些不稳慢慢靠近地上趴伏似浸在血里的两个人。
即便顾北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所见景象惊得张大了眼睛。
身上盖得深色大氅似是用刑之后随意盖上去的,两人并行趴伏在地,头挨着头,衣袖下露出的两只手掌紧紧交握,指尖却被鲜红浸没。
原本的黑发被血渍浸透干涸打结,胡乱黏在灰败的脸上,双手腕间的血肉模糊昭示着两人是从刑架上被放下来随意丢回牢房的,大氅揭开,露出破布褴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中衣,伤痕遍布,竟无一处好皮。
“菘菘蓝”凌子岺极力忍住双手的颤抖,拨开菘蓝满是血污的脸,将人轻轻抱起,“对不起,师姐来晚了”
顾北煦蹲下身,身手探向白芨的颈部动脉,抬头对上凌子岺一双期盼的眼睛,终是残忍的摇摇头。
凌子岺一下子落下泪来。
怀里的人早没了活人的温度,凌子岺似魔怔一般,轻唤着菘蓝的名字,那双平日里最是清雅温柔的浅眸也没有如她愿地睁开。
两人同时服用了暗卫自戕药,弥留之际还惦记着怕师姐生气,以血在旁边留了一行字,望师姐今后幸福,不要为他们报仇。
“菘蓝!”
“白芨!”
“师姐对不住你们,是师姐害了你们”
暗牢空荡荡的回响着凌子岺隐忍抽噎的哭泣声,她感觉到暖意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抽离,她觉得,地狱不空,她绝不配好死!
极度的悲恸给了凌子岺短暂的清醒,她缓缓抬起满目赤红,看着顾北煦一字一顿道:“我要杀了鹰不泊!”
顾北煦嗓音暗哑,道:“好,我陪你。”
将大氅重新盖在两人身上,凌子岺颤着手指摸出菘蓝白芨两人身上的暗卫令牌,染了血渍的令牌被她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眸光微亮温柔如水。
走出地牢大门,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
“阿煦小心!”凌子岺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间的软剑,与箭矢相击发出清脆金石之声。
箭矢偏了方向射到牢门空地的木地板上,顾北煦这才看清箭矢上的倒钩和菱头。
弓弩渊国的兵营重器。
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两人据都看见遥遥立于建筑屋檐上的鹰不泊。就在此时,周遭大批的影卫围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亮出了影卫独有的绣春弯刀。
“圣上有令!不得放你二人出谷!”影卫里一领头的统领朗声道:“凌首领,圣上顾念同门,你若放下武器,将柳煦交出来,我等绝不敢为难首领!”
凌子岺充耳不闻,微微侧目抬头看向顾北煦,清澈潋滟的桃花目言笑晏晏:“阿煦,陷入此地,受我连累,你当真不悔?”
顾北煦笑了笑,眼带柔情,低声道:“我若是真的怕,就不会同你一起回来了。说好的同生共死,岺儿记性怎么老是这么差呢!”
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得到确认,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谁都不能让他们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