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你指使,那些衙役们难不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按察使刘凯沉声开口,其实,他是不愿意搀和这件事的,甚至说,他是不愿意查这个案子的,因为一旦查破这个案子,这也就意味着,湖广治下出了如此天大的案子,到时候朝廷可不管你是借着大灾肆无忌惮如何等等。
布政司和按察使司,一个都逃不掉,肯定都是要受到牵连责罚的。
甚至,若是可能,刘凯这个按察使到是希望这个案子没被发现,永远的沉寂下去。
毕竟他现在虽然是在审案,可其实,也是在给他自己挖坑。
“大人,绝对是那捕头王高听错了啊。”
刘桂就差对天发誓了:“当时出了这事,捕头王高回来向下官禀报,当时下官勃然大怒,就要拿下他。”
“可是,架不住王高苦苦哀求,而且,这原本下官也有错,不该命他带人前去威胁恐吓那些灾民。”
“一时间,下官昏了头脑,才会饶了他啊。”
刘桂这话说的不错,他又不傻,王高回来复命的时候,他就直接一口咬死了他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甚至要把王高拿下处置。
当时王高就懵了,还以为刘桂要卸磨杀驴,当真是一个苦苦哀求啊,最终,才算是将此事揭过了。
这其实就是刘桂的高明之处,他虽然一时恼怒之下说错了话,可是,在事情发生以后,也立即找到了补救的机会。
他一口咬定是王高听错了命令,甚至当时就是如此说的,这事情可就已经是揪扯不明了。
而若是当时王高复命的时候,他应下了此事,那现在才是真的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唉。”
叹了口气,按察使刘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刘桂的跟前,居高临下,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桂。
“刘知府,你一口一个灾民,岂不知你口中的这些灾民,原本是你治下的百姓。”
“只不过是因为遭了大灾,所以才流离失所,居无定处,如今朝廷已经下旨赈灾,这些百姓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灾民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难不成,你想换个地方去做你的逍遥知府不成?”
刘凯这话不错,所谓灾民,是朝廷和其他各府县的称呼,对于遭灾了的地方,当地府县是不能称呼这些百姓为灾民的,因为这些百姓是他们的子民。
只有别的地方的百姓遭灾,流离失所,逃难而来,这个时候,才能称之为灾民。
当然,平日里,是没人去在乎这个的,但是,如今,刘凯却在乎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想借此来打击刘桂罢了。
“大人,是下官错了,下官一时疏忽。”
刘桂慌忙认错,现在他的态度很明白,什么错都可以认,只要你说我错了,那就是错了,但是,指使衙役打死人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认的。
“刘大人,你好字为之吧。”
按察使刘凯叹了口气,他也并没打算今个就能从刘桂嘴里问出真相来,若是就凭这三两句话,刘桂就把什么都说了,那他都该怀疑刘桂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这审案啊,尤其是这种大案,从来都没有是头一次就直接审清问明的,有的案子能持续数月,对此,刘凯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下次本官在来问你的时候,怕是就该大刑加身了。”
按察使刘凯丢下这句话,就从屋内离开了,而屋内原本所谓负责保护刘凯的钦差侍卫,则是随后把门给关上了。
按察使刘凯并没有去管那些个衙役的审问情况,说是钦差卫队的侍卫们在审问,其实是他临行前挑选的那两个官吏在审问。
对于这两人,刘凯还是十分信任的,当然,是对他们的能力的信任。
“刘大人过来了。”
曾毅抬头,就看了刘凯,不由的笑着从椅子上起身,放下了手里的卷宗,道:“刘大人这是审问完了?可有什么收获?”
曾毅根本就没问有没有线索,因为如今不是在查案,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是在审案。
所以,不需要线索了,因为线索足够了,接下来,就是凭借人证和物证,撬开他们的嘴,这就足够了。
至于物证,也就是那些尸体了。
“刘桂不承认。”
按察使刘凯叹了口气,随即摇头苦笑着,道:“不过这也正常,任谁做了这种事情,也不会承认的。”
点了点头,曾毅对此也是十分认同的,这种事情,除非是真的没法狡辩的情况下,若不然,但凡是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就不会有人承认的,毕竟,一旦承认,那就是死的不能在死的大罪。
“不过,这刘桂所言,他只是命衙役教训恐吓那些告状的灾民,并未曾想过要了他们的性命,而是捕头王高听错了他的话,才将人殴打致死,之后,他曾大怒。”
按察使刘凯把审问出来有用的消息全都给曾毅说了一遍,毕竟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个案子,和他又没有半分的消息。
“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灾民前去武昌告状的。”
曾毅沉默了一会,双目盯着刘凯,缓缓开口询问。
被曾毅凌厉的眼神盯着,按察使刘凯面色微变:“这个下官倒是忘了问了,应该是衙役们发现的吧?”
“毕竟大灾之下,既然有灾民告状,说是他贪墨钱粮,若是他真的做过这种事情,肯定是会有所防备的派衙役在武昌,这也是有可能的。”
点了点头,曾毅看着刘凯,道:“这么看来,刘大人也认为刘桂这个德安知府贪墨了赈灾的钱粮了。”
“看来,咱们的推测算是不谋而合啊。”
说完这话,曾毅看向刘凯的眼神就充满了和善。
此时,刘凯心里有上万只骏马奔腾而过,屁的不谋而合啊,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曾毅这个钦差竟然这么给牵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