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生?”冰凝因着小家伙紧抓着他手,身子半侧着睡,有些不自在,也没睡着,突然听到他开口,不由奇道。 康熙眼神闪了闪,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她:“孩子该是继承父亲一方的,是吧?”皇后这几年清醒时看得大都是医药方面的书,应该也懂一些的吧。 冰凝下意识瞄了眼保成,再看看康熙,回答道:“他长得不像你!” 康熙脸一黑,忍不住反驳:“哪里不像,眼睛和朕一摸一样!”都是丹凤眼。 “他更像我。”冰凝淡淡点明,又补充一句:“保成自己说的。” 康熙一口血闷在喉头,气闷不已,恨得牙痒痒,偷偷用手捏了捏怀里小人儿小屁屁上的肥肉,当初哄这小东西说皇后最喜欢他,就曾拿长相说事,这母子俩是专门来气他的不成! “啪”一声,冰凝好像看到了被子下的情况,一巴掌排开他手,冷声道:“他睡了。” 被子抖了下,一冷阵风钻了进来,康熙惊呆了完全没反应,半响说不出话来。 冰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闭上眼,睡在中间的小家伙还不知道他额娘拯救了他的小屁屁,呼噜噜睡得香甜。 等康熙回神,简直哭笑不得,他明明是想和皇后谈谈近亲生子的事,怎么话题转那么大个弯,还挑起一肚子火呢。 拢了下被子,康熙对皇后对他不分尊卑,甚至没有外人在场时从不见礼也没放在心上,这次被拍开手自然是一笑而过。 理了理头绪,康熙直截了当说道:“朕和贤贵妃是嫡亲表妹,据她所说,血缘过于亲近,生出的孩子可能、可能会不好,你这几年习读医书,可知道有什么办法?” 对他的皇后说话不能委婉,还得一口气把要说的说完,不然思路就带歪了。 冰凝睁开眼,摇头:“血缘继承自父母血脉之力强势的一方,孩子不好原因多种,我没听说不能近亲成婚的,佟贵妃是为了这所以不能有孩子?” 冰凝难得有了好奇之心,想了想:“你有没有派人查过,大清近亲成婚生子的应该很多,不能因为一两个例子就说不成,寻常人也会生出不好的孩子呢!不过若当真有这个原因,日后当引以为鉴。” 康熙头脑一清,想得也更远,从古至今都讲究亲上加亲,若近亲生子有这样的危害,当告知百姓,也可避免一些可以想见的悲剧。 “结果出来后,告诉我一声。”冰凝声音清冷像是命令。 康熙轻嗯了声,对她这般理所当然倒是习惯了,他本就心胸开阔豁达,不触及他底线甚少对女人动怒,但也从没想过会对一个女人纵容成这样,可冰凝不管做什么都给人理所当然的感觉,康熙因着心底那点说不出的隐秘,甚至隐隐认可她身上那种悠远淡漠、游离人世的姿态。 那又如何呢,她是保成的额娘,是他另一块护身符,康熙搂着怀里的孩子,含笑入睡。 坤宁宫一家三口温情脉脉,酣然好梦,其他宫里则显得凄凄清清,承乾宫佟妃本以为经过白天那一出,康熙会留宿在她那里的,却没想到去了坤宁宫。自嘲的笑笑,转念又想到很快就会有的孩子,那点哀伤立时压了下去,脸上浮现真切的欢喜。而另一处宫殿,康熙新宠的乌贵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忐忑算计,心里不详越发强烈。 后宫女子的喜怒哀乐对坤宁宫的母子俩暂时造不成影响,小太子清早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小脑袋从床帷钻出来四下张望。 “殿下醒了。”凌嬷嬷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得动静,忙领着早在外头准备好的宫人走了进来。 保成已经找到了额娘,正在窗户软榻上背对他坐着,脆生生叫了声:“额娘!” 冰凝闻声转过来看了眼,就起身走了过来,保成眼睛亮晶晶的,以往醒来房里只有他自己,这会见到额娘留在屋内等他高兴极了,等凌嬷嬷快速挂起床帐,乖乖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为她换衣梳洗。 凌嬷嬷在一旁大松口气,难得小祖宗这么配合,虽然皇后娘娘冷冰冰盯着很有压力,但还是很快就打理完毕,给他套上小皮靴,站到地上。 小太子一身杏黄色常服,眉目如画,漂亮可爱,丹凤眼尤其好看,纯净剔透,高不高兴都能从里头看出来,欢喜的时候闪闪发亮,让人移不开眼,冰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还是不觉得和皇帝相像。 “额娘在看什么?”保成仰着小脸软软的问。 “保成的眼睛好看。”冰凝如实道。 嘻嘻,小家伙顿时笑眯了眼,扬着小下巴:“阿玛说保成最可爱,还给保成画了像!” 那得瑟的小摸样着实可爱,冰凝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牵着他往外走:“额娘不会画画。” “额娘会雕小狐狸,保成最喜欢!等保成长大了给额娘画……” 跟在身后的宫人对母子俩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逐渐习惯,母子俩手牵手更是常见,唐嬷嬷还是红了眼眶,主子和太子殿下越发的亲近,她也可以将宫里如今的形势说一说,主子为了太子爷应该也愿意未雨绸缪的。 然而唐嬷嬷失望了,当她找准时机提议她去慈宁宫请安时,皇后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断然拒绝,然后转身进了静室,不许任何人打扰。 “唐嬷嬷,主子这样的脾性,其实不去还好,您何必……”甘珠轻声劝她,主子几次请安面上都是冷冰冰的,几乎不开口,所以太皇太后免了她请安,她们当时还松了口气,省的得罪人。 唐嬷嬷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总不能一直这样,皇上最是孝顺,这样下去……” 如今承乾宫佟妃倒像一国之母,太皇太后更是稀罕她,这些日子贵妃病重,佟妃都待在贵妃宫里,所以才想主子去慈宁宫,挽回太皇太后的喜爱,皇后地位才更稳固啊,偏偏主子就是不愿。 “幸亏都知道咱们主子身子骨弱,需要静养,太皇太后也不见怪。”甘珠也两难,但主子不配合,得亏有这借口,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悄声问:“主子在里头做什么呢,每次出来脸色好差,又不许宣太医?” 唐嬷嬷心也提了起来,主子这几天都会在里面待很久,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好在睡一觉就会好转,但也够让她们提心吊胆。 忧心忡忡守在外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得里头动静,连忙推门进去,却见皇后一脸苍白坐在蒲团上,嘴唇都没了血色,慌得扑上前:“娘娘,您怎么了?甘珠,快宣太医。” “没事,扶我回去睡一会就好。”冰凝微微摇头,指了指面前地上放着的一尺来高的雕花木匣子:“让太子一个人进来,再亲自打开这木匣子。” “是。”两人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忙把主子扶回了寝殿,商议过后,还是偷偷请了太医。 这事康熙很快就知道了,却不是因为坤宁宫请太医的事,而是小太子与大了他两岁的保清打了一架,还见了血。 跟着两人的教养嬷嬷小太监吓得魂都没了,这事儿也瞒不住,康熙勃然大怒,惠嫔一路哭着进了乾清宫,本以为是他儿子生得高大壮实,肯定是他把太子给打伤了,她慌里慌张跑来求情,却没想到受伤的是她儿子! “额捏——”保清看到母亲立时委屈得呼唤一声,小手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惠嫔心疼得不得了,再看坐在皇上怀里的小太子,此刻还明目张胆怒瞪着保清,龇牙咧嘴,那模样好像还要下去再打一架。 心里再多埋怨也不敢表露出来,惠嫔向康熙行礼请罪:“皇上,奴婢听说五阿哥出事,这才未经传召来此,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只是小孩子打架,保清也受了伤,就算得了教训,你带回去好好管教,下个月就要入学了。”康熙的怒气早在太医说小太子只是些擦伤小了许多,反倒是保清伤得不轻,虽然心里还有点恼怒,倒也不好太过责备,毕竟保清也是他儿子。 康熙轻描淡写的,这事就这么过了去,惠嫔在得知事情经过后更是气得发懵,狠哭了一场,再不许儿子和太子玩。 不说惠嫔抱怨康熙偏心,小太子还怒气未消呢,在康熙怀里扭着要下地。 康熙险些抱不住他,拍了他屁股一下,斥道:“老实点,你才多大,保清比你大了两岁还高你那么多,你就敢先动手?” 何止是先动手,保清怕打伤了他,不敢回手,只抓紧他,他可倒好,挣脱不开就直接下口咬,咬出血了也不松口。 小太子乖觉的很,一看阿玛当真生气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没说谎,额娘雕得小狐狸本来就最可爱,再不和他玩了,阿玛坏……” 这一哭可把康熙心疼坏了,训斥的话再说不出口,连声哄他,然而保成平时再乖毕竟才三岁多,何况这事他自认没有做错,哭得兴起越哭越委屈,直把康熙闹了个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