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质面具下的脸没有表情,可眼睛却因为王思意方才的话而有了波动。他蹙眉,原本冷凝的面部终于有了一丝波光。
王思意因为伤口发炎而高烧,再加上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伤口很快就会溃烂。从上次的事情到现在至少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了,没想到她竟然意志力如此强。
男人蹲下身子将王思意从地上捞起来。这才发现她竟然那么轻,他抱起她时不费吹灰之力。
王思意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奇象?
少爷竟然抱着她往外走,她右手受伤了不能动,只能用左手死死的抓住男人的手,摇头。“少爷,不要,不能!”
她之所以一直不处理伤口,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触怒了少爷,她一直在等少爷原谅。再一个原因是因为司向南和苏景云那边的人一直都在找她,她现在不能出去,不然等到司向南的人找到她了,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更加不想连累少爷。
男人却置若罔闻。只淡淡的扫了王思意一眼。她脸色发红,整个人呈现出昏迷的状态,只是眼睛还睁开着。
王思意的嘴唇很干,意识涣散,可手却是一刻也不肯松开,一直抓着男人。
男人大步走出地窖,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王思意睁开眼,很快又昏了过去。
男人蹙眉,看到王思意如此更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其实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只是生气她为何那样不顾自己的性命单独行动。更何况她要伤害的人是她!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对王思意下了狠手。
他更加没想到王思意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更狠。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她低头认错,等她来找他。只是他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到来。
他忍不住来看她了,看到她伤痕累累,却不肯向他低头。是宁可就这样死掉吗?
“少爷,不要抛下小意,小意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违背你的命令了,少爷,不要抛弃小意。”
就连在昏迷的时候,她想的却还是他,还是担心他会不要她。
男人抿着唇。好看的眉头终于蹙起,心也跟着微微一颤,疼了。
“相信我,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你死。”
将王思意安置在车后座,男人立马给人打了电话,“去城东老地方,记得带好工具,有人受伤了。”
男人说完便收了电话,再细细看了王思意一眼。
她躺在后座,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男人眯着眼,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王思意一直以为他是现在才认识她,其实不然。小时候他就见过她,他站在密闭房间的窗口看着她和一群同龄的小孩殊死搏斗,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倔强,还看到了她想活下去的坚定勇气。
他其实同她一样,从小就被训练,没有自主的感情,没有独立的思考,他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复仇。而他跟王思意不同的又是,他是她口中高高在上的少爷,而她只是他的随从。
“我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
王思意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一般,原本蹙着的眉渐渐的平复,不安的心绪也被平复了。男人上了车,飞车疾驰离开了这个地方。
医生到达城东的时候王思意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在看到王思意的那一刻,医生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我说,你怎么不干脆送个死人给我?”
这医生叫陈阳,平日里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鲜少人知道他其实还是美国著名的权威心外科医生,他几年前消失,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先看看她怎么样了?”
男人不理会陈阳,催促他快些看诊。陈阳却冷哼了一声,“看她受伤也有三四天了吧!现在才送过来,都快死了。”
陈阳对于男人这种做法十分的不耻,要不是他认识他,欠了他人情,他才不会轻易的出诊,更何况,“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心外科医生?”
“你也可以选择不治。”男人语气十分冷淡,一副你爱治不治的模样,陈阳气的牙痒痒,愤恨的掀开碍眼的男人。
“让开,你现在出去,不要打扰我看诊,要是人死了我可不负责。”
等到男人出去了,陈阳才开始给王思意处理伤口。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陈阳在看到王思意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皱眉。
忍不住再次打量王思意的伤口,再看看她的脸,“又是一个倔强的不要命的姑娘。”陈阳说着的时候拿了手术刀在手,那溃烂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这一场简陋的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陈阳最后满头大汗,推开门出来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怎么样?”
“死不了。”陈阳白了男人一眼,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张银质的面具还戴在脸上时不禁更为不满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用不着这样吧!”
男人蹙了蹙眉,终于脱下了那张面具,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阿远,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累吗?”
被陈阳叫做阿远的人正是向远,听到陈阳这样说,向远眉头皱的很深,“她到底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已经打了退烧针,现在还没醒呢。”陈阳说着打量向远,“我说,这小姑娘的求生意志很强啊,我见过那么多病人,像是这么重的伤的基本上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陈阳不得不感慨,王思意在关键时刻竟然会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意志。
“伤口这段时间都不要碰水,还有,你下手为免也太狠了吧!”陈阳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向远,“手都给弄断了,那你干嘛不干脆弄死她?”
向远沉默了,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那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王思意,眉头始终都没有松开过,“我不能经常来这里,目标太大了。”
“你什么意思?”
陈阳不禁怪叫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来照顾她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陈阳简直要气炸了,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向远,“你想都不要想,我每天那么忙,那么多病人等着我看病,你让我替你看个要死不活的人,我不干。”
“陈阳,若是有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选择你。”
向远的态度也十分明显,根本就不给陈阳拒绝的机会。
“你这样难怪没有朋友,就算有朋友都要被你给坑死。”陈阳挽着袖子,露出了精壮了手臂,冲着向远挥挥拳头,“我可告诉你,要是人在我手上死了,我不负责。”
“随你。”
向远不咸不淡的扫了陈阳一眼,随后带上面具,“有事情联系我,记住,不要让她乱跑。”
陈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微微颔首,等到向远离开了,陈阳才紧蹙着眉头站在床边上盯着王思意那张惨白的脸。许久之后陈阳才微微叹了口气,扯掉了手上的手套扔在一旁坐下。
王思意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海中不时的响起少爷的那句话,他不会抛弃她,永远也不会。
“少爷!”
王思意唇角微扬,就算是在梦里,她似乎都是美好的。
王思意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清理好了,手臂也被接驳了回去,可她现在还是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
从床上爬起来,王思意坐在凳子上看外面的夕阳,外面火红一片,有些耀眼。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耳力十分灵敏的王思意立刻起身拿起床头的水果刀,快而狠的往门口刺去,却被人一把夹住了。
“噗嗤。”陈阳看王思意这阵仗不禁笑了出来,“你这小姑娘也太不识好歹了吧,亏我不要命的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吗?”
“是你救了我?”
王思意蹙眉,但看陈阳手里还端着清粥,那托盘里还有一杯水和几片药丸。王思意眼神有些怪异的划过陈阳的脸,随即收起了手里的水果刀。
“抱歉。”她马上明白了陈阳是什么人,“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
陈阳勾勾唇角,将托盘递给王思意,看王思意的右手还不能动便径自放在了床头柜上,“先喝粥吧,药等会儿再吃。”
“谢谢。”王思意尴尬的点了点头,“对了,少爷人呢?”
她其实醒来之后就猜到了是少爷送她来这里的,耳边还残留着她昏迷之前少爷说的话,她便起来坐着等少爷,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少爷,而是医生。
“他目标太大了,不能一直在这里,我叫陈阳。”陈阳冲着王思意伸出了右手,却又看到王思意那受伤的右手,歉意的笑笑,“你最近都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麻烦你了陈医生。”王思意不太擅长跟人交流,所以一般都是陈阳在说话,而她则是在一旁听着,等到陈阳说的累了,王思意才偶尔接上那么几句话。
陈阳也看出了王思意的拘谨,看她也累了便没有再说话,督促她喝了药便关上门出去了。
等到陈阳离开后,王思意才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有那么片刻是空白的。
其实她是怕的,在地窖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王思意来说都是煎熬。她以为少爷是放弃她了,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她每天都在那里等死。
没想到少爷来了,少爷不舍得她死,他说永远不会抛弃她。可其实她也知道,少爷会这样对她完全是因为她跟他同病相怜罢了。
夫人会让她那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可少爷公然违抗夫人的命令,她不知道少爷以后究竟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