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城内交错相连的各街道本该离去的仙门弟子衣袂翩翩,手持佩剑穿梭其间,脸上毫无悠闲之色。
不仅是天宗弟子南岭、北域也在四处寻人,惹得路人好奇张望纷纷猜测在找什么。
天地阁门前,父慈子孝。
唯一知道闻秋时在东小门的贾棠,打算追随而去。
离别之际贾棠紧紧握住贾阁主的手小眼睛含着泪,边撸下贾阁主手指上的储物戒,边泣声道:“舍不得爹就拿两枚储物戒做纪念吧,以解相思就此告别,爹要保重身体!”
贾阁主笑着点点头,一只手被死命拽住于是用另只手拽下贾棠腰间玉佩。
“放心吧我儿,尽管去。”
贾阁主道:“我收了你的通天玉佩,从此旁人再不知你天地阁少爷的身份你可以摆脱少爷的禁锢,从头开始了!”
贾棠腰间一空。
储物戒是小,玉佩是大。
他忙道:“爹!爹!玉佩得给我留着!”
贾阁主毫不留情把他伸来的手推开,按住贾棠肩膀,将人转了个身,一掌推走,“废话少说快滚!”
贾棠“哎哎”两声,跌跌撞撞下了台阶,险些摔倒在地。
路过的牧清元扶住他,贾棠道了声谢,稳住身形,望了眼牧清元及身后面带急色的天宗弟子,“牧兄,你们还没走呢?”
牧清元点头:“七师叔不见了,我们在寻他。”
贾棠:“不是不让你们去寻他吗?”
“师父有令,必须找到七师叔,”牧清元左右张望,“你可知七师叔在哪?”
贾棠打了个哈哈,避而不谈,转眼看到南岭一行人,忙招手道:“哟,天麟兄,你们还没走呢?”
楚天麟发现牧清元等人在此,没有靠近,一甩袖,不咸不淡地说:“家主不知去了何处,我们在寻。”
贾棠理解地点点头,转头“欸”了声,“小白生,你们怎么也还没走?”
话落他看到柯柳从北域弟子中走出,贾棠一噎,背脊不由直了直。
他与谁都熟,但有好几个怕的,柯柳就是其中之一,尽管是个小姑娘,冷板着脸的时候,总能吓得他忍不住整理衣冠,谨慎检查是不是又有哪让对方瞧着不舒坦了。
白生欲朝他走来,被柯柳拉住,“我们等域主一起回去,闲来无事在街上买些东西。”
柯柳带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警惕,按住蠢蠢欲动的弟弟,生怕其再向前一步被贾棠教坏了。
天地阁门前。
各方人马拥堵在此,贾棠回头望了眼新换好的大门,总觉摇摇欲坠。
他见几波人神色严肃,调节气氛道:“你们长老、家主、域主都失踪了,不会在一个地方吧,哈哈。”
贾棠当笑话讲,笑完发现楚天麟等人半点不觉好笑,脸色甚至难看了起来,正此时,东边传来灵力波动,众弟子齐齐变了脸色。
“是域主!”“是家主!”
一行人迅速赶去,牧清元眉头微皱,招手带天宗弟子一同过去了,贾棠想起闻秋时从东门出,心头咯噔了下,拍拍嘴,赶忙追了去。
此刻素来冷清清的东小门,无人能进出,想出城的都被侍卫拦住,只好朝门外探去好奇的目光。
浩浩荡荡的仙门弟子来后,冲散了围观路人,仰头一望,神色古怪起来。
北域柯柳等人面色尚好,不假思索往郁沉炎所在方向靠了靠。
南岭弟子表情一个比一个难受,为首楚天麟握紧佩剑,一双眼落在素衣青年身上,充满怒火的眸光恨不得给对方挖两个窟窿,但大敌当前,他无暇顾及其他,警惕地望了眼柯柳,迅速赶到楚柏月后方站着。
两派弟子各据守一方,中间空了出来。
贾棠随天宗弟子慢了步赶来,趁着有位置挤到前方,抬头看到横插天篆的闻秋时,一声惊喜的“师父”尚未喊出,前进的脚步踉跄,把话咽了下去。
闻秋时瞅了眼左边,眉梢挑了下。
郁沉炎握着他的手腕,唇角似笑非笑,透着点胜卷在握的自得与嘲意。
闻秋时又瞅了瞅右边,楚柏月眼睫下,浅眸泛着冷光,大概顾忌他右手的伤势,抓住手肘的力道极轻,没用多少力。
闻秋时面带疑惑,多看了楚柏月两眼。
虽不记得多少,但郁沉炎上手他不意外,可楚柏月不一样,抓住他手已不对劲了,还在众目睽睽下与北域主对峙,做出这种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只怕不出片刻,关于北域南岭两边关系恶劣的流言便要传遍大陆。
到了他们这般身份地位,牵一发而动全身,由着性子来,会引来诸多麻烦,远的不说,近处两边弟子要打起来了。
“楚家主能耐越发大了,在北域地盘,释放灵力威胁我们域主?当真目中无人!可恶至极!”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们域主先动的手,不尽半点地主之谊,刻意找茬,北域待客之道我等今日算是领教了!“
“呵,穷乡僻壤出刁民,南岭那破小地方出来的人,再是精挑细选的家主,也不过如此,不见一点传说中的风度涵养!”
“哈哈,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今儿算是见识了!”
“你们疯了?!谁是强龙谁是地头蛇说清楚!一群井底之蛙也敢造次!”
空中唾沫横飞,一个剑鞘从被迫夹在中间的天宗弟子头上划过,落到另一方,犹如点燃炸药的星火。
“谁扔的法器,操!”
“既然楚家各位率先动手了,我等也不客气,大家上!干他们!“
“血口喷人,你们北域先动手的!”
一时间,东门处法器灵宝漫天飞舞,叮叮咚咚砸个不停。
牧清元等人夹在中间,手忙脚乱,一边躲避两边扔掷的灵器,一边急劝。
“冷静!诸位同僚冷静!”
“有话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住手!别往前面扔!别伤到我们长老啊!”
整个东门乱成一团,年轻气盛的弟子们扭打在一起。
闻秋时收回视线,动了动右胳膊,“诶,郁沉炎胡闹你也跟着一起?”
楚柏月一顿,眸光落在他身上,定定看着青年白皙脸颊,神情复杂,“为何你每次,都选择让我先退一步。”
闻秋时眨了眨眼,不知过往,但此次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不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比起祖上积德的郁沉炎,显然身为家主的楚柏月更遭重。
“当然是因为,我对他更重要些,”郁沉炎眼皮一撩,话尾带着轻嘲。
在楚柏月松手的那刻,他将闻秋时拽到身旁,脸上挂着一贯的倨傲。
换个人或换张脸露出这般神态,十足欠揍了,但郁沉炎天生俊贵,又是倾北域之力养出来的傲,给人一种他本就该如此的模样,倘若不是这般睥睨之态,反而显得北域落寞了。
郁沉炎对结果很满意,打算带人离开的时候,手背被拍了拍。
“你也松开。”
郁沉炎默了瞬,道:“不。”
他又不是楚柏月,让松开就松开,换作以前
郁沉炎拇指微动,指腹下触碰的肌肤细腻光滑,想到握着的是谁,他心跳落了拍,思及过往,根本没握过阿闻的手腕。
倘若他真如此,早被阿闻挣脱开了。
他不是其对手。
郁沉炎修长如玉的手指蜷起,握紧青年细瘦白皙的手腕。
他没见过阿闻束手无策的模样。
冷不丁发现如今的闻秋时,这点力气都挣脱不开,郁沉炎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
一边心道:没了修为并非全无好处,至少阿闻不能像往日那般肆意妄为。一边心道:愈发不能把阿闻放在外面了,哪怕上次的气未消,也要带回圣宫再说,否则别人真的一根手指都能摁死他。
意识到曾经不可一世,总挡在他身前的人,变得羸弱,要被拉到身后护着。
郁沉炎眼神微变,脸上的冷傲散去,朝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青年微低了低头,语气软了些。
“别怕,以后有我在,谁都无法动你分毫。”
闻秋时:“你松开。”
“你会喜欢圣宫的。”
“天篆打他!”
闻秋时乌发间的天篆笔瞬出,瞄准郁沉炎的手背使劲敲打起来,
“用点力。”
郁沉炎脸顿时黑了。
他伸手欲挥开天篆,这时,地面突然涌起一圈阴冷之气,以他为中心拔地而起,郁沉炎迅速松手,掌中运力将闻秋时推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