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郑文不知道地是在她对公子奭逐渐熟悉之时,对方也在不断地了解她。
郑文一般不会在脸上表现出如此片面的神情,就算在山林中时她也极少露出如此脆弱而茫然的表情。
也许就连郑文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公子奭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头撑着自己的额头轻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打断了那位疾医接下来的话,从上面走了下来从甫手中接过那卷冬官翻看里几眼后对上郑文的目光他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并未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感一时让郑文感觉不到他的想法。
公子奭对着甫说了一句话让对方把人送了出去。
那位疾医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甫几乎推搡着拉了出去。
郑文对上公子奭的目光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理上的瑟缩属于这个时代对于上层人那种巨大全力的恐惧。
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一个人怀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时总会心虚而疑虑。她对着公子奭笑了笑如往常一样开了口,“我以为你这里没有人,门外的兵士未阻拦我。”
公子奭却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客人。”严格来说,这位疾医还是他的阿母鲁国夫人从一处山林中强行掳来给他治病的要不是因为他常年生病宫中有不少珍藏的医书那位疾医还不一定会答应留下。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会有些桀骜,他会因为这些人的价值而尊重他们身上的傲骨。
郑文不明,公子奭却不再多说,邀了她们两人往里走顺便吩咐门外候着的仆从准备一些果食和浆饮。
这里一向是他办公之地,虽有时会接待一些宾客,可那些接待宾客用的餐食郑文她们可不一定喜欢吃。
郑文只踟蹰片刻就跟着公子奭的步伐向里面走去。她能看见这里多了很多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垒起来的卷牍,有的上面还用青铜封了起来,一看便是很重要的函书,最里面靠窗的一个案桌上还摆着几份散开的竹卷。
公子奭重新跪坐在一处案桌后,郑文带着七娘子坐在不远处,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这时屋外有仆人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把一些浆饮和干果放在她和七娘子前面。
郑文全都摆在七娘子身前,才看向公子奭。两人对视,郑文心中的想法过了一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发现甫走了进来。
“公子,奴把人送回院子里去了。”甫走到公子奭旁边低声说了句话,公子奭看了郑文她们一眼,“吩咐厨房午食照三人做吧。”
甫点了点头,看了郑文和七娘子一眼,才快步走了出去。
“说吧,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公子奭可不觉得郑文会为了还一本卷牍特意来这边一趟,一般对方直接会交给阿苓让对方交到甫的手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前院找他都是有事情才过来一趟。
他权当旁边的两人不存在,说完这话拿起一卷函书就看了起来,手持毛笔在竹简上落下。
可郑文却知道对方是在一心两用,在等着她的答案。
不过对方并未提到刚才那位疾医说到的事情,也并未问起她在山林中喂他吃过什么。郑文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相处久了,她知道公子奭如果要为难人的话一般不会当场发难,他更喜欢背地里不做人。
她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真没有询问山林中事的想法,等公子奭把这份卷牍批过封存在一旁的竹筒后,她才慢吞吞地出了声,“我想借你手下的人用一下。”
这可能就是所谓地顺着杆子往上爬,温水煮青蛙,自从第一次公子奭对她的特许后,郑文说起这些请求来也格外地仿若无事和顺其自然。
公子奭微微抬眼瞥了她一眼“要借什么人?”往常对方要借兵士出城门可不没有特意来见他,有时候直接找了甫说一声就离开了。
郑文对上公子奭瞥过来的目光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我想借小西院的那些人。”
公子奭看着她好一会儿,意味不明,在郑文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公子奭却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甫说,你把那些从城外带回来的孩子都留在了后院,还教他们读书认字?”
说实话,当时他听甫回禀这件事时不是不惊讶的,但是也没有太惊讶,就是有一种会是那个小娘子做得出来的事。不过,他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然,这也许是另一种蔑视,他觉得郑文并不会教出什么惊才之人。
郑文以为对方想要批判一下她的这种行为,却想不到公子奭好像只是突然想起来似地随意提了一句,见她半晌没回答也不在意,而是又垂首去翻阅手中的函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小西院的人可以借你,但他们不能出府,只能在宅院中活动。”
郑文听到这句话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在等到确定的回答后就松了一口气,不愿再多想,看见在处理公务的公子奭后,觉得自己可能会打扰到对方,于是拉着七娘子准备离开,心想今日的午食估计七娘子是想不到了,枉地小姑娘可念叨了那条鱼鳖有好几日,说肉质鲜美,前所未有地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