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温雅没有证据也无法反抗康熙的强权政策,这会儿被话本子的胡萝卜吊在前面,勤勤恳恳的啃完了一本启蒙书。
一想起这事,温雅便忍不住叹气,这会听了康熙的话也没客气,直接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皇上今日倒是来的挺及时的嘛,难不成是怕奴婢欺负了云答应?”
温雅曾经几次三番想要在康熙面前端住自己那谨小慎微的小宫女人设,可是每每不出数句话,便会被康熙弄的直接崩盘。
现在温雅索性在康熙面前也隐隐露了些本性,只是不知为什么康熙。似乎对于这样的自己还蛮喜欢的?
放着好好的受人尊敬,被人敬仰的皇上不做,偏偏要被自己时不时的怼两下,这让温雅也很是无奈。
康熙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瞧着温雅,虽然这丫头看似坐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挑不出一点毛病,可是他却早知道这小丫头狡黠如狐,又极为备懒,早就研究出如何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只看那小丫头眉宇之间的惬意之色,便知道她可没亏待了自己。
只是嘛,这也是自己这些日子水滴石穿纵容出来的结果,这和康熙也只是笑看着。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小丫头像曾经那样整日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只要一想起那样的景象,康熙便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噢?为什么不觉得朕是担心你?”
温雅很想没有形象的翻一个大白眼,可到底顾及着自己的人设,只是淡淡的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奴婢知道自个儿的身份。”
一个是人家的小老婆,一个只是个平平无常的小宫女,谁都知道会怎么选的呀?
康熙没想到温雅会这么说,脸色沉了沉,只是到底顾及着今日气氛不错,倒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那你可有欺负云答应?”
“奴婢,奴婢把云答应欺负惨了,不光是奴婢就连仁贵妃和钮祜禄贵妃对上云答应那叫一个唇枪舌剑,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让奴婢看的都佩服不已!”
温雅笑嘻嘻的夸张说着,康熙瞧着温雅脸上的笑,也忍不住柔和了眸子,只是想起自己今日教温雅来的正事,不由微整了神色:
“是吗?那朕倒想问问你,从今日这事你明白了什么?”
温雅愣了愣:
“奴婢明白什么?”
康熙并不接温雅这话,只是淡淡的说道:
“云答应之所以明知道朕对你有意,也知道你有两次救驾之功,可是她还是有胆子对你不敬,甚至因此将此事闹到了两位贵妃那里,你要知道若是今日无两位贵妃的偏袒,你如今一介宫女之身,真的还能欺负的了云答应吗?”
温雅听了康熙这话抿了抿唇,用指甲抠了抠坐着的椅子:
“可是奴婢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并不想去欺负别人。”
康熙听了温雅这话发出了一声轻笑,倒是引得温雅去看他。
“朕只是,只是许久没有见过,如如玉你这般单纯的人了。”
温雅:呵呵,想说她蠢就明说!
只是,她从来不喜欢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咸鱼着不舒服吗?
温雅没有明说自己的意思,可康熙是什么人,只看一眼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这会儿康熙用食指扣了扣桌子。
“当然你如今的身份便是惹了什么事,最后受罪的总不会是你,只是你身边的人呢?
据朕所知,今日你扶着回来的那个宫女,可是一向与你交情甚好,你说她此前在乾清宫并没有和旁人有什么仇怨,怎的今日就被云答应揪出了错处?
再者说,若是今日朕不曾去,云答应再如何也是个答应,而你身负救驾之功,自然会无恙,可是那个宫女呢?”
康熙这会儿完全是循循善诱,将很多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给温雅说。
而温雅对于这些并不是不懂的,而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在这个朝代权力地位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己是宫女,即便有曾经自己觉得可以足够自己一直咸鱼下去的救驾之功,可也只能保全己身。
而自己身边的人却将会因为自己被旁人所针对,今日是自己运气好,去的及时救下了若柳,可若是有朝一日,旁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将自己身边的人暗害了呢?
这里,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人命如草芥,从不是一句虚言。
康熙看着温雅目露深思,这才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他知道她向来不是愚钝之人,只是她那般随遇而安的性子,在这样的后宫是完全生存不下去的。
自己固然可以一直护着她,可是她也须有让人敬畏的资本。
“现在可明白了?”
康熙挑眉问着,温雅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是,奴婢愚钝,多谢皇上赐教。”
“那你倒是告诉朕,你明白什么了?”
温雅想了想,试探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奴婢此前实在是太招惹人嫉妒”
“你!”
康熙这会儿被气得若非是头顶没有头发,不然只怕都要怒发冲冠了,而若柳见状,这才调皮的笑了笑:
“奴婢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康熙原本的怒火就这样戛然而止,这让康熙这会儿脸色青也不是,红也不是没好气的瞪了温雅一眼。
可温雅如今是越发不怕康熙了,更何况康熙方才那近乎推心置腹的话,让温雅这会儿看着康熙只觉得格外的亲近。
温雅正色道:
“今日云答应能借若柳欺奴婢,不过是因为奴婢身份低微,皇上告诉奴婢,是想要奴婢也做那手握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吗?”
康熙听温雅这么说,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随后笑出了声,点了点她:
“人不大,志向倒是不小!”
温雅被康熙点了也没再怕的,这会儿也只是笑了笑:
“难道皇上不是这个意思?”
“是,朕自然是这个意思,只是却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当真是不惧朕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温雅浅笑:
“皇上今日对奴婢所言之事,只怕也不愿意见到一个对您诚惶诚恐的奴婢吧?”
这样的温雅让康熙不由眼中闪过了一丝激赏。
是的,他之所以能十年如一日的惦记着这人,不就是因为她性格中与旁人截然不同之处吗?
而现在,经过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看着自己和这人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康熙心里不是不欣慰的,尤其是今日更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康熙想,或许自己也该感谢一下云答应。
“既然如玉你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朕的心思你也明白。”
“是,奴婢一定会做好您身边的御侍宫女。”
做皇上身边的全能秘书,让皇上离不开自己,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别看梁九功如今在自己面前那般恭敬,可是放眼后宫全朝,哪一个对他不是既敬又畏,一句错话都不敢多说。
康熙:
合着自己刚刚白说了是吧?
“怎么莫不是你想当梁九功一样的人物?”
温雅竖起耳朵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康熙,莫不是自己方才想的不对?
康熙看着温雅那疑惑的眼神,整个人差点被气笑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真的是想当梁九功那样的人物,只是梁九功如今再怎么风光,那也只是伺候人的奴才!
“莫不是你在这乾清宫中宫女当久了,觉得梁九功就是你的终极目标了?那你怎么不瞧瞧这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恍若惊弓之鸟,这宫里面伺候人的奴才,未来的前途只在主子一念之间,即便是这样空中楼阁的风光你也想要吗?”
“可是,便是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兴衰荣辱,不也皆在皇上您一念之间吗?奴婢便是做您身边的宫女,只要做得好,想必也是没差的吧?”
康熙被温雅这话一堵,顿时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饶人。
“哼,她们确实是兴衰荣辱系于朕一念之间,可是你觉得仁贵妃,钮祜禄贵妃乃至佟妃,朕都可以随意将她们处置吗?若是真的可以那样,朕当初情愿不将她们迎入后宫!”
在曾经自己心目的女子面前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很丢脸面乃至于伤自尊的事,可是康熙却将这事说的极为的平淡。
“后宫女子能够坐稳高位靠的可不仅仅是朕的心意,更有其母族父兄的助力。”
“可是,这和奴婢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前,朕与你所说的那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什么事?!
温雅虽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可是大底是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费神了,这回听着康熙这话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康熙勾唇提示:“生崽崽。”
温雅瞬间炸毛了:“什么事都能干,就这事不干!”
温雅这话刚一出口,康熙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既如此,那你便先给朕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分吧?”
温雅:???啥玩意儿?!
康熙轻咳一声:
“如玉性子至纯至真,朕以为玉字封号寓意极为贴合,而你的初封朕便定为贵人,玉贵人你可喜欢?”
神特么的玉贵人!她要是再真答应了,那她畅想的那些定居江南小镇后的悠然生活,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大概是因为温雅脸上的表情太过奇奇怪怪,康熙也知道,这会儿这丫头是心里没转过弯,只是自己已经明示的够多了。
更何况如今温雅只是一介宫女,若是日后有人冒犯她的话,这些后宫随意一个位分比她高的妃嫔都可以,那岂非是太过麻烦了?
“你放心,贵人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朕会为你好好筹谋。”
“可是,我,奴婢不”
温雅想要拒绝,却没想到康熙接下来一眼不错的盯着她,语气淡淡,可是神情严肃:
“玉贵人,你该知道朕乃天下之主,凡朕所欲之事没有不成的。
第一次你拒绝了朕,朕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可是第二次事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不闻。”
这是威胁吗?
温雅这会儿盯着康熙,康熙瞧着那愤怒的小眼神,就觉得那里面似乎有火苗在跳动一样,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唇角,最后又赶紧抿了下去。
“过来。”
温雅万般不情愿的磨蹭了过去,然后康熙牵起了温雅的手:
“朕并不是想要逼迫你什么,只是此前朕想将你在朕身边一直放着也好能照看下去。
可经今日一事后朕才发现,即使将你一直放在朕的身边,你也只如那路边最娇艳的一朵花,任谁都可以过去瞧看,若是那些有不轨之人,起了之意,朕害怕”
康熙这边说着是有些庆幸自己之前布下的那些局,以至于仁贵妃和钮祜禄贵妃在大势上是倾向于温雅的,否则自己今日过去,只怕不会看到这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这是康熙看到云答应被吓的那般失态的模样时,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若非是自己之前的筹谋,今日在那里的,只怕就要换人了。
康熙方才的威胁让温雅很不高兴,只是这会儿双手被温暖覆盖,又听着康熙那温和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至于听到最后那害怕的字眼,让温雅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害怕?难道皇上也会害怕吗?”
“朕自然有怕的。”
康熙这会儿面色和缓,很显然刚才那一番话是在吓唬温雅,只是着实让温雅原先的念头有些动摇,只是温雅这会儿不愿细思这些事,反倒笑着问康熙。
“那不知皇上害怕什么呢?”
康熙对温雅的追问笑而不答,而他害怕的其实早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人如同曾经那十日一出现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般,消失在自己眼前。
那时的自己是那般的惶恐,即便是太皇太后驾鹤西去的时候,自己也不曾那般的。
康熙这样想着没有说话,只不过微垂了眼,而温雅这会儿离康熙极近。
康熙坐着,温雅站着,她可以自上方看到康熙那半垂下来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其实如果忽略发型的话,康熙还是挺耐看的,也没有历史上所说的什么满脸麻子之类的。
康熙不知道温雅这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只是握着温雅的手不撒手。
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下心情,按下这事不提,反倒抬起头问温雅:
“那么,现在如玉可愿意做朕的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