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磨磨蹭蹭回转,自然被周桂花抓住,色厉内荏地骂了一顿,但她心里也没奈何,一屋子人很快沉默下来,闷闷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硬仗。
云潭大队下辖十几个生产队,李家沟的生产队队长名叫李长海,与李老抠也算是刚出了五服的堂兄弟。
这会儿他家里来了贵客,正陪着在堂屋里寒暄。
赵山河一回到县里,想着手里那一批文物一直放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已经找到了专家,自然赶紧送过去鉴定才是正经,一时唯恐夜长梦多,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带了个助手,用个破麻袋把东西装上,又马不停蹄回了李家沟。
这一回他是坐了车来的,因此到了李家沟时间还早。
远远瞧见村头坐落着的那栋孤零零的房子,赵山河迟疑了一下,打发助手先带着东西过去,他自己溜达着往生产队长家里去了。
坐在李长海家的堂屋里,赵山河喝了一碗糖水,随意寒暄了几句,就直入正题,严肃了神色道:“陈之蕴和郑岚芹两位先生,近段时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希望李叔跟村里的人说一声,不要过多打扰,以免误了大事。”
李长海楞了一下,差点没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等反应过来,他忙不迭应了,也没敢问是什么大事,能让两个老□□分子受到这样的优待。
事情说完了,赵山河站起身就要走,刚出了门,迎面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走了过来,不是楚筠,又是哪个?
才隔了半天又见到了赵山河,楚筠也觉得十分诧异,但她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冲着李长海去了。
掌控侯府近三十年,见多了府里的妾侍对付临川侯的手段,她很清楚女人的眼泪攻势和有意识的示弱,是最容易让男人心软的招数。
原本,她也可以用这一招,但,出身将军府的楚筠,那股子骄傲让她无法做出这样矫揉造作的姿态,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所以,她丝毫没有哭诉卖惨的意思,平铺直述地把自李二牛死了以后,李家对原身和两个孩子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一遍。
李长海原本还想着劝她几句,谁知旁听的赵山河却拳头硬了,冷不丁开口道:“李队长,不曾想李家沟居然有这样刁钻恶毒的公婆,儿子尸骨未寒就要逼死儿媳妇和孙子,这话可是实情?”
李长海苦笑了两声,这个问题却没法接。
眼看着被楚筠吸引而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有十几个,人人都听到了这番话,楚筠又口口声声相信队长叔定然会秉公处理,他当着赵山河的面被架到了高处,心里也有些不满,尤其是生气李老抠一家,虐待儿媳妇和孙子太过分,居然把人逼到这个境地。
楚筠眼神决然,赵山河冷眼旁观,围观者数十双眼睛盯着,李长河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去李家走一趟。
若能劝得一家人重归于好那是最好,不然,李家要是被折腾的脱一层皮,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冷不防赵山河又皱着眉头开了口:“你一个寡妇,没有挣钱能力,只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公婆不慈,等李队长去劝诫一番,想来他们以后总会改的... ...”
话未说完,他就发现楚筠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整个身体前倾,手里握着的绳子攥紧,是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我有点不太明白这位赵同志的意思,是一定要我们母子三个被李家逼死,这件事才能了结吗?都已经是新社会了,妇女还不能做自己的主吗?”她下颚紧绷,声音低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山河。
那一刻,赵山河莫名有种在战场上与敌人狭路相逢的错觉。
那种隐约的威压,鲜血与硝烟淬炼出来的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
赵山河对面前这个女人越发好奇了,但也只是怔了一下,就苦笑道:“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们以后生活无着,难以维持。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想来你那婆家却未必肯罢休,这样,我跟你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