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傅全程只是坐在旁边一个听客,轮不上他插一句话。席间的内容他都全听进去,他越听心越惊,越听人越凉,大明的盐商经销环境已经恶劣到这个程度了。大家都不否认盐商有钱,而且每家人家手里都有大把的银子。可现在没有了入账,钱赚不到了,你还指望人家从身上把肉割下来给你这可能吗?来扬州之前,他心中对此行有一个评估,凭着以往东林党人与扬州盐商良好的交往,如今东林党遇上了难关他来化缘,心中有五六成的把握,可听了眼下盐商们的境遇他的心中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了。
眼看就要曲终人散,可自己想来想去,还没有想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这些盐商们掏银子。该如何开口一时间他也呆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坐在凳子上也六神无主。平日里那张高谈阔论,巧言善辩的嘴如今嘴里干涩的很,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上,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这张嘴。
张傅的表现严立惠早就看在眼里,如今是艰难时刻,自己这边的力量越大越好!这个东林党暂时还不要得罪,得把他们与自己这些盐商们捆在一起,得想办法让他们帮忙挡朝廷的火力!
张傅还在期期艾艾的不想站起来,严立惠说话了:“张先生,你的来意大家心知肚明,你也不需要再多说了,只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以往我们这些盐商待你们东林党不薄吧?只要你们开口,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回报呢?你们答应的兑现了多少?盐务衙门的官员中,你们东林党人可不少,他们能够到今天的地位,我们在座的盐商出力也不算小,可是他们一旦坐上了位置,脸马上就变了。该让我们的好处跟我们处处讨价还价,该拿的好处银子一两也没少拿,眼睛长在额头上了,一张脸上只有两个字,朝廷!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似乎我们这些人就是取之不尽的钱矿。那个侯恂也是你们东林党的吧?居然想出了一个提前卖盐引的馊主意,承诺也是他给的,居然话说完,嘴巴上的口水还没有擦干净,就一拍屁股溜了,可以这么说造成我们如今的局面你们东林党人也有一份,你们的屁股坐歪了!”
张傅现在是百口莫辩,心里却在骂这些土财主:你们眼中只有银子,自古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们只不过是那些学子前进路上的垫脚石,人一旦到了朝廷当然要为朝廷说话。不过他这些话可不敢说出口,不然的话那就真的要白跑了。这些财主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人,一旦话说过头了就要彻底失去这个财源。
严立惠的话还没有完:“我知道你们东林党现在遇上了难关,我们的情况你刚才也听到了,不比你们好多少。我有个提议,行不行你看着办,如果你一时定不下来,也不要紧,你先回去商量后告诉我们一个准信!”
“你说!”
“既然我们两家都遇上了难关,我们何不把这两个难关合在一起,成为一个难关!我们携起手来,互惠互利!”
严立惠刚开始与张傅对话的时候,在场的其他的人还不以为意。如今我们顾自己还来不及,还管这些读书人来干什么?可是当严立惠把话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出了一点味道来了,这个严立惠有才呀,他准备要把东林党当一杆枪使,让东林党为大家去火中取粟!
张傅如今已是饮鸩止渴,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愿意去尝试:“严东家,请明说!”
“如今我们盐商遇到的难处你也都看到了,我们遇到的官府的人说到底大部分都是你们东林党人。大明的户部尚书李待问是,两淮的盐都转运使邢琼也是,包括之前的户部尚书侯恂还有盐务衙门那些办事的官员也大都是你们东林党人。如今既然大家都有困难,又同在同一条船上,何不大家联起手来,共同把眼前的困难解决掉!不然的话,一旦双方对上了,无论是哪一方都是损失!”
张傅已经猜到严立惠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是他无法拒绝。只能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说道:“严东主,你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