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霍冬桥认识路锦亭,李云端吃了一惊,“你不是刚回国没多久?”
“这是没错,”霍冬桥继续跟他咬耳朵,“不过我来之前,各家各户的情况都摸过一遍。有些我不记得,有些就还有印象。这个人,他应该是姓苗。”
李云端听愣了,“海州做药的那个苗家?”
霍冬桥点点头。
李云端有一种颇为离奇的感觉,“资助顾教授的那个苗家?跟高家沾亲的那个苗家?”
他曾听霍冬桥说过,苗太太就是高成墨的亲姑姑,这两家的生意互帮互助,颇有种拧成了一股绳的劲头。
李云端也见过几位苗家的人,这么一对比,顿时觉得路锦亭在相貌上还真有几分苗家人的特征:高高瘦瘦,又白又弱。若是穿得体面些,看上去就是文弱书生,要是穿的不讲究,看上去就带了几分潦倒气儿。
路锦亭看上去就挺潦倒。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李云端想不通。
有钱人家的少爷,就算跟家里闹翻了,不也愿意往国外跑吗?
没听说爱往穷山沟里钻的。
霍冬桥摇头,“好像是闹着要跟家里人断绝关系。”
助理二在他们俩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见两人一起看他,便斟酌着说:“苗家也是大家族,大家族能有什么事儿呢?还不就是争钱、争权么,当然就是踩下一个是一个。这位锦亭少爷,就是因为办了几个漂亮的项目,被几个堂兄弟联手给阴了。”
李云端看看他,再看看远处走过来的人,“就这?”
助理二继续嘀咕,“太具体的东西,苗家捂得严,外人不好打听,反正就是这位锦亭少爷被家里人伤透了心,就撂下狠话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当农民了。”
李云端皱眉,“断绝关系也不用跑这么远吧?”
创业一定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山沟里来?
现在的N世祖都这么自信的吗?
霍冬桥悄悄提醒他,“说不定是苗家的安排。你不是说有好些药企在这里搞定点养殖?”
李云端,“……”
李云端迟疑了。路家药园如果真的是苗家的产业,那他真的要重新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性了。
一个科研机构,申报了什么研究项目,又采购了哪些原料,这些信息对照起来,行家里手能够得到很多信息。
他毫不怀疑苗家和赵家都有这样的人才。
一个人一旦生出疑心,自然而然的就会联想到更多的事情。
前世他所认为的信得过,是不是真的就能信得过?如果那时的泉水山之行原本就是被人刻意引导的呢?
如果遇到路锦亭是被安排好的,那么横插一杠的罗老头显然就是计划外的、需要尽快排除的因素了。难怪他那么快就有机会出卖李云端的信息。
李云端其实一直都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的对头这么快就能摸上泉水山,并且准确的联系上罗老头……
如果他实验室最后那一场灾难般的事故也是从这里泄密的呢?
李云端心忽然就有些乱。
路锦亭走到近处,有些诧异的打量技工身后的三位客人,觉得他们的衣着、气度并不像是常年到处跑的采购员。
路锦亭的视线在李云端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客气的问道:“几位客人是”
助理二忙上前答话,只说他们三人是出门来考察货源的,又简单介绍了一下 “李老板”和“霍老板“。
路锦亭这人不难说话,听说他们想参观药园,不但一口就答应下来,还主动给他们带路。
这个时候的路家药园已经小有规模,一路行来,李云端见到不少工人在药田和大棚之间穿梭往来。他们都和那名带他们上山的技工一样穿着灰色的工作服,看上去有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李云端在这里感受到了曾经有过的熟悉感——在单纯与路锦亭合作的那些岁月里,他曾在这里感受过的那种温暖喜悦的感觉。
李云端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在跟什么东西告别的惆怅。
或者并不是别人变了,而是随着他自己的改变,他看到了更多潜藏着的不确定因素。这些都是他前世的时候,没有机会发现的。
当晚他们宿在了芽口村的一户村民家里。
这个住宿的地方是路锦亭帮他们联系的,家里只有老两口,据说两个儿子都去山下打工了。所以有空闲的房间可以做私人客栈的生意,补贴补贴家用。
这家小客栈李云端是知道的,但他以前来都是住村南的另外一家。那家住宿的条件要比这家好一点,但这家店也有好处,就是老两口做饭更好吃。
一大早开车往山上赶,又在药园里来回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都累了。回到客栈,老两口已经做好了热乎乎的手擀面。
面条擀得劲道,浇头也浓厚鲜香,李云端也吃了两大碗。
山里没什么娱乐,吃完饭,洗漱完,三个人就只能窝在房间里看看电视——山里没信号,只能看碟片,都是一些诸如《孤胆英雄》之类的老片子,他们也没兴趣看,就凑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要做的事。
李云端沉默好久,才缓缓摇头,“以前没有把他和苗家联系在一起,所以没往这个角度去想。但是现在知道了,再看药园的种植项目,就觉得冬桥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当然苗家的药园肯定不止这一处,但路锦亭是苗家人,他亲自坐镇,想必这里是很重要的一个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