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早早的抱上了太子爷的大腿,否则这会儿又被群捉的,就是他了。
他父亲年纪大了,判断力不够,三个月前差点儿就被二皇子说服,要一起举兵谋反了。
还好他当机立断的站在了太子爷的队伍,并苦口婆心的说服他爹,这才免于一场祸患。
太子爷精明强干又阴损,三岁看到大,他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长大能耐更大了,跟他作对不是找死吗?
看着二皇子悲怆欲绝,正想要拔剑自刎的脸……
石小将军心有戚戚,随即搭弓射箭,将他的右手臂射穿,阻挠了二皇子的自刎。
虽然武乾帝父子俩根本无人在乎二皇子的生死,对于朝臣的咒骂也毫不在意,看毕竟面儿上不好说。
好歹也是父子亲情,兄弟情深啊。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不能给世人落下话柄,更不能让史书记下这么一段儿。
……
皇室牢房。
比起大胤国的皇家监狱,武乾的可差远了。
大胤国好歹有钱就能办事儿,武乾……送进来,就是被搓磨的。
大胤国把犯了事儿的皇室关进监狱里,是给他身为皇室最后的尊严,维护住他最后的脸面;
武乾国把犯了事儿的皇室关进牢房里,是为了能关上门,彻彻底底的好好教训一番。
所以,对于大胤国来说,皇家监狱是避风港;而武乾,这里就是魔鬼窟。
就是十八层地狱,可能也没这儿可怕。
牢内太过昏暗阴湿,只有个别几处点着幽黄的灯火,白色墙面因为潮湿发霉而变得灰暗,墙角处滴着水,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儿,还有腐尸发臭的味道,以及常年不洗澡的汗味儿……各种恶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不好闻。
夏侯渊走进来,踩着能阴出水的地面,微微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皇室牢房,虽然早有耳闻,可这种破烂的生存环境,对略微有点儿洁癖的人来说,简直分分钟想掉头走人。
他问了个自己都觉得白痴的问题:“就从来没人来打扫过?”
牢头儿被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尴尬。
能进来的皇室,都是被外边儿有权有势的人恨的死死的,送进来就是受折磨的,怎么可能还给人一个舒服的环境?
打扫?开什么玩笑?
没摁着对方的头去吃粪就是给了极大的尊重了。
“这……”牢头尴尬了下,想到这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帝王的心尖儿尖儿,脑子转了转,道:“要不奴才这就着人来打扫?”
他说罢,又看见太子爷很嫌弃地瞧着自己的脚下……
刚才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他面前窜过去了。
似乎是因为这牢里腐烂的尸体巨多,所以耗子吃得特别饱。
太子殿下脸都青了。
牢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半响。
夏侯渊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牢头送了一口气。
他还想说,要不要请太子爷在牢房外先等等,他差人拿个地毯来,太子爷走到哪儿铺到哪儿。
牢房四周都是封闭的,石墙有一人厚,没有一扇窗户,空气全靠每日开着的小小牢门来流通……
他改变不了这牢房里的味儿,但干净这方面,还是能做做努力的。
谁知道太子爷今天竟是这般好说话。
可能也是因为环境太过恶劣,所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牢头儿一路请着夏侯渊往里走。
又到里边儿,空气就越难闻,夏侯渊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牢头这一路陪得是战战兢兢。
终于到了二皇子夏侯启的牢房前。
他似乎是已经被人教训过了,浑身被鞭打得血淋淋的,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流着鲜血,把原本的衣衫都给浸湿透了。
夏侯启明明心中阴暗,却总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越明朗、越显得人温雅的,他越喜欢。
这会儿这类衣服反倒是衬得他愈发狼狈。
夏侯渊没让人将牢房的门打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没说话。
牢头告退了。
夏侯启忍着疼痛,颤抖吃力的在石床上磨着本就皮开肉绽的肌肤,缓缓转过身来,嗓音沙哑地问他:“看到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夏侯渊一脸漠然。
若不是夏侯启主动派人来找他,他可真不愿意来。
没空看这种人的下场。
他也不值得他嘲笑。
更没这个兴趣。
夏侯启从他的眼神中瞧到了轻蔑和不屑。
那般明晃晃的。
好像他在他的眼中本来就一文不值,他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挫败。
可他更为愤恨的是——
“为什么要那么做?”
“若不是你在背后推动,我根本不会谋反。”
夏侯渊冷漠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孔。
他双眸赤红,似是不甘心,更觉得自己冤枉。
夏侯渊漠然嗤笑了一声。
冷冰冰的嗓音在牢房响起——
“有些人,生来就是原罪。”
夏侯启听到他这话,陡然激动起来。
他像是被砂砾摩擦过的嗓子粗霭地怒吼:“你凭什么!?!!”
夏侯渊的声音很淡,“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
“你有无数的恶毒心思,不是吗?”
那双鹰眼早已看透了他,极其锋利的刺穿他的面具,直射他肮脏的内心——
“豢养私兵,私铸兵器,贪墨武乾数十年来的赈灾银……你想做什么,夏侯启,你我心知肚明。”
夏侯启紧握着拳头,死死咬着牙龈。
夏侯渊的声色依旧那般平淡,正如这场战事,不动声色:“我为何要养虎为患?等到十年后,你羽翼丰满,然后再回来杀了我和父皇?”
“虽然,你没这个能力,但我平生讨厌任何威胁。”
“毕竟,我母妃,我媳妇儿……她们可都是娇娇柔柔的弱女子,她们经不起吓。”
夏侯启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倏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所以,父皇即使洞察一切,也从未阻止。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心里突然滋生出滔天的恨。
可是,已然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