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公子府邸(1 / 1)朝安宫女公子旧事首页

硕都郡的春天比往常来的早,刚刚立春,便已是满山满谷的花香。崔二公子的马车行队笃悠悠的驶进汾阳,见城内车水马龙,来往商贾争相吆喝,一派繁荣景象,丝毫不受战事影响。连崔二公子都不由的感叹,天子的确给自己妹妹选了块让人艳羡的好封地,跟那不成气候的东祥王相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老周在驿馆刚刚安顿好,崔翡便开始挑剔驿馆陈旧,房间采光受阻,茶水不好,床板太硬,更甚者,驿丞相貌丑陋,守兵行为粗鄙,短短的一炷香列出了几十条“此地不宜居住”。    老周无法,自己的主子难伺候那是出了名的,便硬着头皮去与驿丞打听,方圆内可有适合他家主子居住的地方。硕都郡的驿丞虽然是女公子的家臣,但却也是实打实的读书人,没见过这么矫揉造作的世家公子,心中翻了不知多少个白眼,没好气的指出,能让崔翡看上眼且能住进去的,便只有女公子的别院,但住进去还是要过尚大人那一关。    这尚大人,老周倒是清楚的,是宫中的老人了,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对他的印象大抵都停留在了颐安皇后时代的“长秋宫”。尚大人是颐安皇后嘉福殿的掌印太监,即便是当今天子,也是要给他三分薄面,唤一声“尚大人”。    老周是没法自己登门去问尚大人的,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是得崔翡亲自去做。崔二公子本是奔波了一路,为了自己的舒适生活,到十分愿意豁出去脸面。事不宜迟,便展纸写出了一大篇理由,奉天子谕拜见女公子云云,行事低调恐扰地方官吏云云,倒是对驿馆条件恶劣只字未提。这是套路大家都懂,反正真实意图崔翡清楚的写了进去,老子是死活都不住在驿馆的,住哪里,你看着办。  写完,崔二公子便催促老周赶紧给尚大人送去,末了,为了显示慎重,又附上了大崔氏的家族信物,凤鸟银花牌。    颐安皇后是大崔氏族长肃国公崔厉的嫡长女,按照辈份应是崔翡的亲姑母,大崔氏家族等级森严,嫡系为主,庶为陪臣。士族大家嫡子嫡女都异常珍贵,存活并长到成年的都是人精。崔二公子的父亲淮安侯便是崔厉最小的嫡子,母亲是汝南袁氏的千金。有着姑母崔氏皇后的原因,所以,尚大人于他而言,应该是自己人。    尚大人办事十分的有效率,不到晌午,他便差一青衣广袖的侍者连着一队的侍从前来接迎崔翡。那侍者系着广平帽,宽大的衣袍罩在他的身上,让人觉得十分的飘逸若仙。一开口讲话,也是清清雅雅,几句下来说的崔二公子十分受用。先是躬亲大礼,然后一番自我介绍,“小的名唤常矣,是服侍尚大人身边的内侍官,我们家尚大人不知常侍大人到了汾阳城,自觉十分怠慢,已经前去别院备下美酒佳肴,特派奴才前来接迎公子,待大人贵脚入地,好为大人接风洗尘。”  崔翡点头,听到“别院”二字,心思入定,目的已达,脸上笑容堆起,嘴上连呼了几声“客气”。    常矣偷偷打量着崔翡,他也是对这位人物早有耳闻,崔二公子族内行十一,上面不止有大哥,还有二哥三哥等,但那些都是庶出子侄,只能在族内挂单做陪臣,他之所以被称为崔二公子,是因为他是崔家五凤中的“青鸾”。天魁元年大崔家的朱雀公子崔鸿、青鸾公子崔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蚕食了西南的几大家族,连根拔起了延庆王,那一年一战成名的崔翡刚刚十七岁。少年成名又风流倜傥,惹得常矣不由的偷瞄了几眼,暗自赞叹,果然是不输岐山王的人物。    启国与它的紧邻胄国不同,凡事喜欢讲究名声,如四公子、三女君、七美人等等,不论什么都喜欢排个座次,做个分类。崔二公子成名的那一年,虽然是后生晚辈,但占了先天的家世、样貌的便宜,人气直逼已是四公子的哥哥崔鸿。只是可惜崔二公子诛杀叛臣手段阴狠,把西南士族不论忠奸里里外外屠个干净,私德有亏,落个佞臣。此次惠暨郡王能够打着“除奸佞,清君侧”的口号,将习惯于各扫门前雪的松散士族门阀在短期内聚集叛乱,不得不说,崔家还是有份功劳的。天下之势,风云诡谲,每个局中人都在不停的审时度势,紧跟着盘算。    常矣这边刚表完来意,崔翡也场面话的客套几句,等问道女公子近况可好,常矣脸色微变,仅在瞬间便不露痕迹的掩饰下去,常矣叹道,“女公子深居简出,奴才哪里有缘伺候,此等事宜尚大人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与人手。不过,听近侍大人说,女公子这些日子并不在府中”。    崔翡心下起疑,朝安宫不在府中是什么意思,急忙问道,“女公子是出了远门,还是在近郊?”  常矣拱手相告,“奴才听的吩咐是,主家这几日就要回来了,府上由尚大人和傅嘉公子照料,请常侍大人多待些时日。”  崔翡点点头,看样子朝安宫并未出了远门。其他的都不急,只怕这盅蛊等不了多久。    双方客套寒暄几句,常矣便告了辞,临走前,叮嘱崔二公子,尚大人和傅嘉公子别院摆酒洗尘,勿要推辞。崔翡便也一一应下。    等常矣走远,崔翡并未命仆从收拾行装,而是偷偷地把老周叫到近前,用他自己的话讲,崔二爷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老周盯着崔翡忽开忽闭的扇子,也不知道这爷打什么主意。崔翡的扇子落点到了桌上的砚台,忽悠悠道,“我总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  老周一愣,不明就理,“爷是说刚刚那位内侍官的说辞,还是说尚大人请酒?”  崔翡摇摇头,“事情都对,人不对。按理皇帝派近臣前往亲王封地,本就是巡视,接迎钦差的应该是亲王府邸的近仕官,而非内侍。毕竟走的不是家事程序。”    哦,老周明白了,崔二公子的意思是,他一根苗正红的天子近臣,女公子应该派一个自己的亲属女官拜迎才对,他崔二公子又不是太监中贵,派一内侍官相迎算怎么回事。  老周觉得这是崔公子的矫情,您老人家有没有多大的官位在身,派什么人不一样,老周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还是觉得应该是这位爷自己想明白比较好,便也不说破,婉转迂回的提醒道,“这不是爷写信给尚大人的么,尚大人可是咱们自己人,特事特办也是有可能的。”  崔翡听老周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许道理,轻叹了一口气,“也罢,可能是我想多了,对了,到了女公子封地,大家都提着些小心吧”。  崔翡回身又顿了顿,“还是寻来锦郎滴客,问问汾阳地界女公子的情况,莫断着什么关系,事关天子诸事,小心为上。” 老周称诺,便去安排了。    待到崔翡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刚准备与随侍的奴仆赶至别院,赴了尚大人的约。老周贼兮兮的在崔翡的耳边言语,“爷,锦郎和滴客都找来了,您是现在见见,还是…“   崔翡思量了一下,左右驿馆四处漏风,虽然眼下见自己的暗桩耳目不太合适,但是要住进公子别院,还是打探一下虚实比较好。  老周看崔翡有所迟疑,十分的识相,“爷,都是女子,对外是说来伺候的,模样也是十分的周正,放心,稳妥着呢“。  崔翡一挑眉,看着能把自己肚子里的虫属出条数的老仆,十分的哭笑不得,“老周,这是你精呢,还他妈是我蠢。我崔二爷想啥,是你能猜度的么。“  老周憨笑,“爷,这不是替您思虑着么。“说完,一溜烟的跑得无影无踪。    老周说的没错,崔翡点着头,这崔鸿放在汾阳城的锦郎、滴客是两个娇俏美艳的妙龄女子,酥胸半遮,玉峰浮现,这怎么看都不该是个间者。他族中大哥崔鸿是东都欢场上的高手,遴选女子向来眼光独到。崔翡眼睛打探着这二位,十分的受用,心里暗搓搓的计划着,有能力就用着,没能力就睡着,有特殊能力的就又用又睡着。    二人娇滴滴的拜见了崔二公子。  崔二公子清了清嗓子,“说吧,都叫什么名字,汾阳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女公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扑通伏跪在地,年纪稍长的女子开口道,“公子恕罪,奴婢焕诗平日里负责向银花府传递消息,这位是清苑,负责向金花府传递消息。我们姐妹二人,所得消息都是靠春祭大人传递至如意坊,再由我们姐妹二人将消息传递至邺城。近来三个月,春祭大人都没有联络我们,公子府中什么情况,奴婢们实在不知。我们姐妹二人恐怕春祭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曾经想要去府中打探消息,但公子府和公子别院都被傅嘉公子防范得与铁桶一般,奴婢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到最后焕诗不知是心虚还是气短,越说声音越是蚊蝇。    崔翡虽然好色,却不是个傻子,马上就听出来重点,“那可真是怪了”,崔二公子折扇一阖,“前些日子,也就是半个月前吧,大公子可是收到了密报,说是汾阳城内女公子太太平平的窝着,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们随便报的。我这人心软,好说话,但崔家大爷,你们是知道的,最喜欢的就是拿滚了的油去揭皮。这小爷我,虽不及你们大爷那般技艺精湛,但是你们放心多试几次,还是可以达到效果的,我这人就贵在坚持不懈的努力。莫要欺我年少英俊啊。”  二女吓得瑟瑟发抖,“公子饶命啊,为了交差也打听的八九不离十,那消息都是托着关系从傅嘉公子手里买的。”  崔翡眼睛露光,“傅嘉公子,又是什么来路?”  “回公子的话”,清苑的声音有些抖颤,“傅嘉公子是女公子最属意的男仕官,他的来历有说是太后赐给的,有说是陛下赐的,还有说是岐山王送的,他是随女公子从西凉来的硕都,平日里照顾着小公子和那些各地朝属献来的男仕官,很得女公子信任,是这公子府内帏能跟尚大人平分秋色的人。”    崔翡明白了,这傅嘉是女公子的面首,还是一个颇有身份的面首,可以精明的向外面倒卖公子府内帏消息却还活着,多半也是女公子授意的。    硕都女公子,虽然是岐山王妃,但是男女之事上面十分的恣意。婚前的私生子已经不是什么秘闻,最为大启王朝贡献谈资的便是豢养男宠。其实这事情也不能怪李皎,皇族李氏一直有这种极端放纵的传统。高平李氏本是前朝焕国国主戚氏的家臣,李氏开国皇帝英武帝李其杀了自己的外甥夺得了帝位,为了笼络住士族高阀的心,显示自己对前朝皇族的宽恩,娶了废帝的女儿。这个血脉亲缘、男女□□极端宽容、不顾周礼伦常的传统一直被延续下来,到了朝安宫的老爹庆云帝这一代,不仅随意侮辱霸占臣妻,最喜欢的还是集思广益的收集采女与朝臣分享。所以启炎帝对他弟弟妹妹的那些缺德事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帷箔不修,绿云压顶,崔翡多少还是有些心疼邱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