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何顾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他几次张口,却都没有发出声来。
最后何顾他闭着眼,咬紧牙关,解释道,“末将只是因为抓到叛军,而心情澎湃,一时有些激动所至。”
“既然如此,熊壮义你点几人出来,抬上这两人与我一同回城。”
周曜指着陷入昏迷,也不忘护着人的周阮,示意将士们轻手轻脚些。
周曜接着吩咐说:
“找个地方把韩守成藏了,身为臣下未劝王爷是他之过,但谅他因身死,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让他就此安眠。”
何顾自知被摆了一道,但他也明白周曜防他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而望着装有韩守成的棺材,何顾有些怀疑大皇子殿下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和这几人有关。
明明知道这是打一大棒,给一萝卜,而且萝卜中可能还暗藏/毒药,但何顾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吞了下去。
人在乱世,生不由己。
当年意气风发,敢叫日月换新天的他们又怎能想到,人在盛世,也身不由己呢?
兜兜转转,他们兄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管如何,他还是感谢大皇子殿下给了韩守成能得以安眠的机会。
思及此,何顾他掩下内心的感激之情,行礼,回答说:“末将明白!”
刚行至山脚,路面就愈加湿滑。
冷冰冰的雨丝抽在众人脸上,让周曜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是天降大雨,以致于路面上形成了一层没过鞋跟的水层。
周曜跨过沿路上的水坑,思索着孙海河这个大麻烦该如何脱手。
以孙巩一那个固执的性格,她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早点告知,还能劝诫一番。
很快,周曜就没心思关注其他了。
越往伊水方向走,积水就越深,甚至还没至伊水河畔,水面已没过膝盖。
积水冰冷刺骨,激得周曜打了个寒颤,陷入了不停地咳嗽之中。
站在她侧后方的周昂见此,面色发黑,他手伸到半空中,似是想帮周曜顺气。
他踌躇了半许,最终还是没有拍下去,反而是深深地退了一步。
周曜此时已经意识到了有所不对的地方。
她望着前面顺水飘来的约莫两人合抱粗的木头,一边压抑着喉咙中止不住的咳嗽欲望,一边弯下腰检查起木头断裂之处。
只见,木头横切面存在着一个极为明显的半指粗左右的凹痕,穿透木头。
周曜伸手感受着这处的异常,相较于其他部分的毛毛剌剌不同,此处质感非常紧实,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一般。
灵光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在她要抓住时,周昂出声打断了她,“皇兄,此处有古怪。”
周曜没来得及细思这块木头的奇异之处,就被周昂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确实如此,此情此景与其说是大雨和积雪融化所至,不如说是伊水决堤了。
伊水沿岸尚且如此,不知下游会如何。
要知道,伊水下游平原处,可是无数百姓居住生活的地方。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忧虑席卷了周曜,让她分不出心思去思考其他。
“此处有异,前方水势不知深浅,原地休息,通知人来接应。”周曜吩咐道。
随着信号弹的发起,是一艘小舟划开水面,来到了周曜他们面前。
只见划船之人身着白色布衣,脸上充满着疲倦和绝望。
于是周曜出声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回禀大皇子殿下,不知为何,伊水上游突然决堤,现在还在救援中。”
“之前撤退的将士们呢?”周曜皱眉道。
“暂时没有消息,但此处离伊水较远,且不是最严重的地方,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那人苦大仇深地说完后,还趁着周曜不备,递给了周昂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现在情况如何?”
察觉到周曜的目光,他立即换上了担忧百姓的表情,轻叹:“下游农田全部被冲毁,村民死伤惨重,目前尚在打捞中。”
“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请大皇子殿下恕罪。”他行礼道。
说着,他左手一使力,将舟头掉转了个圈,接着向水深处划去。
寒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叹息——
“明明也不是汛期,也不知为何伊水会决堤。这天要大乱了啊!”
“皇兄?”周昂低声询问道,“此人?”
“我知道,此人有异。”周曜解释道,“若真如他所言,他一直在救人,又怎能保持自己的白衣干净如新?”
不过,此人似乎有意在引导她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