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顺路接你回去。”

顾淮深说的很自然，裴初星抬头看了眼，报出附近站台地址。

只是顺路的话，他也不会很不自在，相反，他很想问顾淮深。

——当初搬迁到底是什么情况？

——搬走之后，那些住户们现在怎么样了？

裴初星搜索新闻的时候，没有看到不太好的消息。

至少拆迁这个过程不为难，他的家人搬迁的时候也是正常流程。

车来还要一会儿，裴初星稍微放下心，打量周围。

他远远的看见一个守在红薯烤炉边的老奶奶，搬着小板凳，搓着布满皱纹的手。

*

顾淮深来的不算晚。

太溪路人流量大，他半道就下了车，徒步走来。

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一个裹得圆滚滚的身影，委委屈屈的坐在板凳上。

裴初星捧着烤红薯，没察觉到来了人，“您是说，搬迁的人都发财啦？”

老奶奶在这儿卖了十几年红薯，笑着搓暖和手。

“可不是，政府给了大笔钱，”她笑呵呵道，“可不少。”

他长得就是讨老人家喜欢，脾气耐心又温和，很能让人愿意多说点话。

老奶奶道：“你是不知道，以前太溪还叫清平，那房子破的，住人都够呛。”

裴初星配合点头：“是啊，现在好多了。”

十年时间，望城变化之大，难以想象。

“国家政策好，生活水平也起来喽，我家也买了套新房，现在…”

裴初星正专心听着寻找蛛丝马迹，冷不防身边站了人。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被人用偏凉的手指戳了戳额头。

男人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不是说逛街吗。”

是顾淮深。

穿着大衣，帽子口罩都戴着，只露出一双偏凉的眼睛。

裴初星顿了下，理不直气也壮：“逛累了，坐在这里休息会儿。”

他从老奶奶口中知道不少消息，都是他错过的，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

“耽误你时间了，奶奶再见，我下次再来。”

裴初星站起身：“顾先生，我们走吧。”

看到他们要走，老人家也笑呵呵的摆摆手，不和后来的这个搭话。

摆摊子的人也看得出来，来接人的这个，并不是好接触的人。

裴初星没什么感觉，把烤红薯掰了一半。

他挑的时候挑了最大的，一时忘了考虑自己会吃不完，又不好浪费。

“尝尝吗？”

裴初星确信顾淮深不讨厌，他以前什么生活环境，彼此都知道。

冬夜里下自习，揣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顾淮深也不是没做过。

只是隔了这么久，看起来也只有裴初星还记得。

顾淮深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那半个红薯。

“顾先生，”朝着车走去，裴初星忍不住道，“太溪路的地段，寸土寸金。”

顾淮深把口罩拉了点下来，正在剥红薯。

他的动作随意却沉稳，隔了十年的，不仅仅是被沉淀的年少轻狂。

“嗯，你想在这儿买房子？”

“……”

裴初星努力暗示：“早些年还没有这么贵，可惜那时候没有买。”

他们已经快走到车边，顾淮深稍微加快了些。

他微微垂着眼，淡声道，“是啊，不过原住户们拆迁时，也分了不少补偿。”

顾淮深住在他家的对门。

这也就是说…

才满十八的小朋友抬头看他，眼底的情绪都藏不住。

他没有得到回答，男人瞥了他一眼，眸色偏深。

“上车，听说你下周有一档节目？”

没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裴初星猛然泄了气。

他坐上车，很快调整好情绪，“嗯，经纪人帮忙接的。”

不着急，已经好太多了。

知道家人过的应该不会很差，裴初星就放心的多。

比起来，他扛着的沉甸甸几十万负债，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星星。”

裴初星抬眸，他还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叫。

但是他已经适应的多，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

“顾老师，有什么事吗？”

“私下里不用这样生疏。”

对于顾淮深坚持让他改口，裴初星别扭了下，也没继续抗拒。

他在顾家住了这么久，受到不少照顾，自己都没发觉是比以前亲近。

“哥哥，”他抬眼，却一顿，“顾淮深…？”

刚才还是坐姿随意，保持着距离的男人，却拉近了。

对方像是没有察觉到，手指勾了勾他的羽绒服，很柔软。

“质量不错。”

顾淮深看他：“星星，车里冷，给哥哥蹭点？”

比起冷冰冰的车内，裴初星的羽绒服看上去就很厚实。

又宽大又笨重，看着是圆滚滚，靠近也是真的暖和。

裴初星顿了下，还是松口：“顾老师随意。”

顾淮深理所当然的把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他一直沉郁的心情似乎直到这时候才好了起来。

“星星很暖和，”他轻声说，“都不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