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暄顿了顿,道:“都杀了。”
“是。”
卫暄移开视线,无意间与花廊另侧的那人对上了眼。花影斑驳间,那人站在那里,安静得好像一幅画。
宋其琛。
两人隔着花廊遥遥相望,宋其琛面无表情,仅刹那,宋其琛率先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卫暄侧回头,没有去管他。
如果刺杀丞相的话……算了,宋其琛死了,谁处理政事?换个人不一定有他能干。
*
西市口。
空旷处搭了行刑台,百姓们纷纷围观。日头正高,台上奶娘和几名副将被绑着跪在那里,大部分人对这一幕没有特别感触,有的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监斩台上,凌恒坐于主位,卫暄则扮成普通官员坐在他旁边。一旁几名监斩官战战兢兢,不明白卫暄这个昏君又发什么疯,不好好待在宫里,偏跑来看人处斩。
重锦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有糕点有茶。
卫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凌恒面前,微笑道:“午时三刻等会儿才到,阿恒可是饿了?先来块糕点垫垫肚子。”
“好。”凌恒乖乖接过,一边小口咬着吃,一边就着卫暄递来的杯子喝茶。
旁边几名监斩官见状眼角狠狠一抽。
底下百姓注意到台上的动静,不由开始议论纷纷。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监斩官如此轻忽怠慢,简直有悖人伦。
卫暄却不管底下人的看法,该干嘛干嘛。而凌恒失忆了,智商变成三岁小孩,根本看不懂别人的眼色,更不会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
“好吃吗?”卫暄问。
“嗯!”凌恒开心地点点头。
重锦低着头恭恭敬敬站在他们身后,安静得如同一块背景板。
卫暄特意让凌恒当监斩官,因为他还不放心,想要再次确认凌恒是否真的失忆了。
不怪他多疑,实在是原著小说里凌恒就是一个狡猾奸诈的人设,不然他最后也不会逼宫篡位了。
午时三刻很快到来,刽子手上台,仰头饮酒,然后再将酒吐到刀上。凌恒表现得一切正常,甚至因为好奇,他还勾着头瞅着刽子手。
行刑,刀起头落,鲜血喷涌而出。
预想中的劫法场没有出现,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卫暄侧头注视着凌恒,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原本以为凌恒会害怕,或者伤心难过,但他都没有,他只好奇地睁大双眼,直勾勾盯着法场中间。甚至在人头落地的时候,还拍手叫好。
这下卫暄彻底收敛了所有表情。他心下止不住发冷,对凌恒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凌恒真实的一面,竟是这样的。
“阿恒伤心吗?”
卫暄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他承认自己是不死心,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竟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自私,冷漠,对旁人没有同理心。
或者说卫暄被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看人自带滤镜,不敢相信凌恒真实的人品。
有什么东西,多年以来,在此刻崩塌。
可能书中的凌恒与现实中的不同,书中的凌恒上过战场,是真真正正经历过血与铁的。但这也不是他拍好叫好的理由。
卫暄的袖子里,双拳紧握,几乎攥出了血。
凌恒听到问话,表情十分疑惑,“阿暄你好奇怪,是你让我处置他们的,怎么又问我伤不伤心?”
卫暄沉默了很长时间,抬手摸了摸凌恒的头,才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监斩台上发生的事传开,果不其然,凌恒部分属下叛变了,带着数十万兵马投靠了敌国天虞。这是原著中不曾发生过的事,但卫暄清楚了,他们是早有反心。
翌日朝堂上,卫暄当着众臣的面,让主角攻后宫之一的兵部尚书韩穆,给凌恒讲了他部下投靠敌国这件事的性质,然后又问凌恒,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叛变的部下。
凌恒想了想,说:“阿暄你常常跟我说国有法度,要按照法度行事。既然他们做错了事,自然要按照法度处理。”
投靠敌国按律当诛九族。
卫暄逼迫凌恒剪出自己的党羽,众朝臣虽看出了蹊跷,但对此视而不见,少了个政敌,大家都乐见其成。
一个月后,边疆传来战报,天虞举兵来犯,大将军安霄明死守隆裕关,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