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国,从建国元年至后唐之初数百年间,共在位二十余位帝王,二十余位皇帝之中有五人因服用炼丹术士进贡的长生丹药而中毒丧命。他们是唐帝国最负盛名的五代开国帝王,太帝、宪帝、穆帝、武帝和宣帝。
太帝一生戎马征战,好不容易协调好北凉和西蜀等边境国家关系,待唐帝国初步统一时已是垂垂暮年,眼见偌大的帝国犹如襁褓中的新生婴儿般犹待抚育,更因家族遗传的风疾忧患,于是效仿秦皇当年痴迷长生丹药,在河南道嵩山之阳开立嵩阳书院,广纳天下不世修炼奇才,一为国政社稷之需要,二为引导帝王研习长生秘法之决。
然而数百年来却无一帝王能堪破人境,修得长生仙灵。
甚至就连当年嵩阳书院后院品天鉴鉴定出的唐帝国有史以来最具修行天赋的武帝,也未能突破人体最后的极限,修至天明境界时元气崩坏,引发风疾,仓促之下服用嵩阳观炼制的长生续命丹药中毒身亡。
及至宣帝十七年春,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唐帝国乃至整个凡人世界的修行瓶颈,命运规律,竟然被嵩阳书院后院惊阙阁下一个十六岁的小阵童彻底打破!
那年初,宣帝在嵩阳书院举行大唐春节例行的祭典,带着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祁阳公主一起随行。
初二清晨,春阳初升,春寒却丝毫未减。
嵩阳书院最早迎接到第一缕阳光,祁阳公主是人生中第一次来到传说中唐帝国最神秘、最神圣之所在,于是早早就起了床,游览这唐帝国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梦寐以求到达之地。她父皇宣帝照例在后院接受一年一度的品天鉴测试。
在她眼里,这书院除了静悄悄的之外,和长安城里她父皇的御花园并没有什么两样。
正是这份静,才让这嵩阳书院成了唐帝国最神圣神秘之处,天底下岂非绝大数的人和事物都很难静下来?
能静下来的,都是神圣的,庄严的。
她停在了一间朱红楼阁前,阁楼上高高的悬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惊阙阁三个字,像是画符一般的文字。
公主驻足抬头望着那三个字,视线再难以离开,渐渐的,她开始感到恐惧无比,她竟被这三个字的气势所震慑!
“怎么?我这字好看么?”
不知何时一个清秀的少年男子从阁楼里走了出来,缓缓走向公主,张口便问,丝毫没有惧怕公主的意思。
公主还沉浸在那三个字的震慑里,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侍女却早早的上前,欲阻止这男子靠近公主。
“你是什么人?见着公主还不行礼?”
侍女没有恐惧,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抬头去看字。
没有看见,便也没有恐惧。
男子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问我是谁?这是我的地盘,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侍女刚想说话,公主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抬手阻止了侍女。
唐帝国最为尊崇嵩阳书院,以及书院里的一切弟子门人。
“行什么礼?周公之礼么?”男子说话依旧大大咧咧,不依不饶,丝毫不在公主面前有所顾忌,有所避讳。
公主脸唰的红了,装作没有听见他后面这句话。
“阁主莫见怪,我这小侍女向来如此。”
男子抬眼盯着公主细细端详半晌,才道:“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我可不是阁主,哈哈,哪有我这么年轻的阁主,我不过是掌管惊阙阵的一个小阵童罢了。”
男子在端详公主时,祁阳公主其实也在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偷看男子。
不管历史演变几万年,这终究是个看脸的时代。
男子这么一说一笑,公主瞬间便感觉自己被撩了,心里一万句“公子好帅”在腾空而过。
“惊阙阵可是阁中大阵,公子这么年轻就能掌控?”
男子故作羞涩的摆摆手:“什么大阵小阵的,这惊阙阁里的阵可都厉害了,没大小之分的——你还是叫我小七吧,别公子前公子后的叫,叫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咱们这书院里女弟子虽多,但这惊阙阁一个丫头片子都没有,突然被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公子公子的称呼,倒让我想起了自己还是个热血冲动的男儿身呢——”
“呃——”公主忽然语塞,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容貌帅气,言语撩人的小阵童勾搭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了起来。
“惊阙阁这三个字是你写的?”公主忽然急中生智,转回到她们相遇前说的的最后一句话上。
小七心中暗喜,这深宫中的公主果然好撩,几句话就让她害羞了起来,于是迎合到:“是啊,我的字。”
“可是惊阙阁已有数百年历史了,你才不过——多少岁?”公主瞪大了眼睛,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的年龄。
“我十六岁,练字三年,三年前参加全书院字符比赛,拿了第一名,惊阙阁三个字就是我的作品,书院长老把这三个字悬在阁楼上替换以前的牌匾,作为对我的褒奖。我们书院每隔三年就会有一次字符大赛,今年冬季就会有一场新的较量,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的。皇族嫡系,都可以来看书院的一切活动。”
小七说得自信满满,仿佛在提前预示公主这次比赛异常精彩,你不可错过。
公主见小七还在春季就在约她冬季见面的时间,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欢喜,但欢喜过后脸上立马露出一片遗憾、无奈和忧愁。
小七当然看出来了。
“怎么?你是不想来看么?”
公主摇摇头,对视着小七的瞳孔,她看见春阳从他脑后斜射过来,他的睫毛真长,他的眼睛真好看,他的脸庞真可爱——可是——
“可是我活不到冬季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小七一脸雾水,不明所以。
“我从出生就患上了一种怪病,左心口总会莫名的疼痛,痛得让我几乎不能呼吸,太医院的御医诊断说——我活不过十六岁的,今年夏天我就十六岁了,这些日子来我这怪病发作得也越来越频繁——”公主说得很平淡,但任谁都能看出这平淡之中蕴藏着多少对这世界的留恋和不舍。
没人会真的不热爱生命,留恋生命,如果有,只能说明他还没有被死神恐吓过,看过他冰冷肮脏的脸。
祁阳公主从出生就在和死神拼搏,所以她留恋生命,胜过任何人。
“我倒是真想撑到冬季看看书院这三年一度的字符大赛呢,只恨之前没和父皇来这嵩阳书院,这次父皇带我来的一个目的就是想请书院的长老帮忙想想法延续我的寿命,但这十多年来全大唐都知道宣帝的小公主得了这怪病,也没见能有一个人进献治我这病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