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赤将军多心了,我没有中他的激将法。”贺兰凝霜淡淡道,“随风小儿以为玩个空城计就能将我唬住,未免也太小觑我了。本王今天就要让他玩火。”说到这里她陡然提高了声音,“三军听令,楚军已被我军杀得丧胆,现城门大开,正是千载良机,儿郎们,给我杀进去。”
犀角吹响,蹄声雷动。西琦铁骑如一阵飓风,毫不犹豫地扑进城去。
西琦前锋极是谨慎小心,但城上埋伏的楚军箭手显然没有料到他们进城速度如此之快,手忙脚乱,被他们一阵迅射,瞬息之间已是倒下一大片。
眼见楚军埋伏被破,城外西琦军欢声雷动,不等女王令下,全军直扑城门。
城破可待,但不知是否太顺利的缘故,贺兰凝霜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
前锋队刚进一半,忽然箭如雨下,从四面八方射来,仿佛有数万神箭手同时射箭一般,箭过之处,马仰人翻,正自惊惶,前方忽然火焰滔天,全军大乱。前锋骑兵立时乱成一团,后续部队为之一阻,再也不能前进分毫,被左右涌上楚军一阵好杀。
三千铁骑前锋,刹时全成了刺猬。后续部队感觉前方一松,又如潮水般涌上,却过了不久,立时又遇奇大阻力,再次阻住了后面队伍的前进,接着一松,于是又前进。
如此反复五次,西琦军已是死伤无数,尸塞门槛,大部队只能在城门口乱撞,难再进一寸。
贺兰凝霜大惊失色,一时不知城内究竟有何凶悍怪物,竟能片刻间便杀死如此多的西琦骑兵,急令吹犀收兵。事后她清点人数,不过盏茶功夫,损失八千骑士,皆是西琦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其中两千长弓铁骑,更是珍宝一般,骇然之下,一面令三军对库巢围而不歼,一面向当时侥幸未死的手下查问那城中怪物,得到结果却荒谬异常:有人说那是一只张口就能放出数百支箭的巨牛,有人说是能喷火的妖猪,还有人说那是一面会四处乱跑的墙……
“机关术!”贺兰凝霜喃喃道,“不想楚军中竟然有此等奇人,这一战……这一战……”呢喃半天,却终于没有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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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库巢城内通明,柳随风大犒三军,众将人人开怀,因制造箭牛火猪而在此役中立下奇功的段冶更是眉开眼笑,好不欢畅。正饮得酣畅,忽有探子慌慌张张奔进场中,大声道:“军师……军师大人,大事不好了!”
柳随风笑道:“可是联军又攻来了?”
“不是。秦将军她带本部兵马从西门冲出去了。”
柳随风重重一拍石几,虎立而起,恨声道:“她眼里还有没有军法了?”
石屑四溅,余声环绕。
众将见那青玉石所做的石几竟为他一掌碎成粉末,都是骇然。柳随风与扬天一般,都是俊美少年,平时于军中又也从不展露武功,众将多以为他是个精通计谋的文弱书生,万不料这一掌之威,竟至于斯,对这少年军师再不敢有丝毫轻慢之心,忙齐齐行礼道:“军师息怒。”
吴明镜出列道:“秦将军年轻不懂事,希望军师饶恕她一回。”
柳随风环顾一遍,见众人虽然神色惶恐,但举动齐整,心下立时了然,当即冷笑道:“你们以为乘此大胜,我定不会追究,就怂恿她不得军令而擅自出城,是也不是?”
众将大骇,纷纷跪倒:“末将不敢!”
“不敢么?”柳随风冷笑道,“我看你们是敢得很!以为罚不责众,你们这么多人参与,我就不会责罚吗?哼!一会你们自己去军法处交代清楚,这些你们都给我记下,将来再和你们一一计较。”语罢对身旁的武卫国道,“武将军,立即去北门,让赵虎将军带一万前往西门,北门战事交与劳署将军全权负责。吴将军,朱将军,令你二人立刻带本部人马前往西门,一切唯赵将军之令是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忽然之间,刚刚重新获得部下重新信任的天军军师,对于自己能否带领这样一支新军坚守到扬天回来,充满了怀疑。
吴明镜感激道:“军师,你派这么多人去对付燕儿,明镜是个粗人,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请受明镜一拜!”说时跪倒在地。
柳随风也不阻止,只是看了他一眼,恨恨骂道:“救?救空气啊?东门那边从来就没人埋伏,从何救起?”
“什么!没有人埋伏?”众将大惊,或不信,或不解,或大喜,或忧虑,或茫然,一时场中竟是静可闻针。
“别一个个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之前虽然没有埋伏,但现在却一定是有了。”柳随风淡淡道,“赶快执行命令!再过片刻,秦将军定可安然归来。一会让她到帐中见我。”
说完扔下一群呆头鹅样的部下,拂袖而去。
片刻后,马蹄声响,秦江月果然怒气冲冲地带人回来了,眼尖的人却看见她眉宇间隐隐有些得意洋洋。只是她得意未毕,探子来报,萧未的十五万大军也已从另一个方向猛攻西门而来。
众人不知道当时帐中柳随风和秦江月说了什么,只有巡逻的卫兵隐隐听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字眼,不过,她从帅帐中出来的虽是垂头丧气,整张脸都写着沮丧,却终于一声没吭。
后来私下询问,众将这才恍然。西门本是贺兰凝霜一个巧妙的空城疑兵计。如果柳随风看不穿西门根本无西琦兵埋伏,同样会带人坚守此门,这便分散了兵力。如果柳随风看穿了西门根本是个诈术,就会从此地撤兵逃走,那却更遂了她的心意,因为那样一来,柳随风的十万天军若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潼关,就将被三国联军夹击而全歼。
但柳随风其实早就看了出来,但他的应对方式,却是假装自己看不穿,暗自却将西门给空了出来,让贺兰凝霜搞不清楚他的兵力分布。如今秦江月这一圈转回来,无疑是告诉贺兰凝霜她的计策已被人识破,她不猛攻西门才怪。只是此时,已是悔之晚矣。
经此一桩,众人对柳随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之后,令行禁止,再无他人敢违抗军令。
但出乎柳随风预料的是,翌日联军竟忽然停止了进攻,以至于这一天的饭吃来格外的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