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叶杂着雨珠,随风而动飞扬至半空中,王都洛邑五十里外的池山,天地静谧,密雨如丝,由远及近,却传来又急又猛的马蹄声,雪白的马蹄蹬的一下踏入水坑,溅起泥沙,没有片刻迟缓的往前跑去。 马背上的人紫衣飘逸,黑色的斗笠被风刮起一角,只见长发迎风飞舞,马背上的人一身劲装,身后背着弓箭,虽有披风却仍旧依稀可见玲珑曼妙的身姿,可见是一位女子。 骏马急速前进,风掀起黑色的面纱,只能看见半张白皙的脸和烈焰红唇,绵绵细雨将女子的紫衣几乎染成墨色,女子眼睛一斜,不远处有几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她不由把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 女子咬牙,风灌入衣袖中,将原本就湿透了的她吹的更凉,这一刻,连心都是凉的:可恶,她还是没能甩开吗?真是千算万算却棋差一招,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居然能够跟上乌乌,她真是失算了。 她身下的坐骑本是北部最好的骏马,马身通体乌黑,但四个马蹄却是白色的,俗称乌云踏雪,而她的这匹更是经过精挑细选,可谓千金难得,疾速如风。 但这一个时辰的急速奔走,已经让她的体力到了极限,华阳素额上渗出冷汗,手上也感到一阵痉挛。 自打她四天前接到师弟的书信,得知妘姬一行意欲前往小夏国,而这一行凶险万分,需要医者的随同,所以她日夜兼程赶往王都,只为了能够尽快与她们汇合。 但她所在的涪陵郡离王都洛邑距离颇远,所以她决定骑马先来,日行三天,这才临近王都,谁料在路上,居然突然发觉有人尾随,如果她估算不错,这群人势必会在此地将她击杀,而最令她头疼的是,她一时还竟然还摸不透,究竟何方势力在埋伏她。 眼见前面是重重密林,华阳素情知如若再往前进入这密林,敌在暗,她在明,地势又不好,那时才真是处处都受制肘。 正在思虑,华阳素突然耳朵一动,心中警觉,暗叫一声:糟糕! 她的动作比思维还要快上一瞬,她眼神一凛,身子立刻往后仰去,腰几乎平贴在马背上,才堪堪躲过飞来的数把柳叶小刀,斗笠飞去,露出一张苍白俏丽的面容。 华阳素更将手中的马鞭几挥,鞭索索作响,如灵蛇般扭动,只听叮叮叮几声响,六个柳叶状的小弯刀,先后飞插在她身后的树干之上。 但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马鞭也受力脱手而去,一瞬间,她的余光瞥见,几个黑色的人影从四处显现出来,好像再也不做遮掩,华阳素见了冷笑一声,松开手中的缰绳。 凝神,开弓,搭箭,射敌。 箭如鹰隼,一旦出手,绝无虚发,只听几声苦痛的低嚎,有好几道身影应声倒下,同一瞬,华阳素从马背上纵身跃起,站在马鞍上,将手边的杨柳顺手一折,随即狠狠的抽打了马臀,大呼一声:“走!“骏马吃痛,撒开蹄子,如箭一般飞奔进密林中。 华阳素在空中几个翻转,身如在雨中回旋的飞燕,拉着树杈,借力使力,身留残影,最终她落在一个大树下。 黑衣的刺客迅速围上,形成一个圆圈,华阳素手稳如常,搭弓,再射,前来的黑衣刺客被她逼退,女子刚得喘息,就见为首的刺客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秒飞刃如雨,在划破空气,穿透飞叶咧咧作响,朝她而来,而现在她空门尽露,华阳素暗道:不好! 女子翻身快速闪避随即往草丛中滚去,但膝上与肘间各处都被划伤,刺骨的疼痛传来,华阳素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丝毫不敢松懈,凝视着眼前的一众黑衣刺客,却没察觉到自己身后竟然也冒出一个黑衣人。 就在黑衣刺客挥剑之时,女子嗅到了血腥味,她本能而动,反身用短刀格挡住黑衣人的利剑。 刀剑相交,生死一瞬。 华阳素卯足全力将腿斜踢,万幸正中来人的腹下,眼前人眼睛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下档抽搐不已,女子这才得以避开这致命一击。 华阳素心中不由一松,要是方才那一刀若是下去,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也会切下她的半只耳朵,虽然不至死,但势必让她再也无法扭转局面,届时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才是真的可怕至极。 华阳素握着弓,反手在背后还欲再拔箭,这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了箭,“可恶!”华阳素连忙往树后避去,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她抽出腰间的又一把短刀,目光如炬,环视四周,心中默计:一三七,还剩下十三个人。 喘息未定,却又有一人从她背后而来,一下按住她的肩膀,她不由单膝跪下,而那剑尖只差一寸,下一瞬就要往她的眼睛刺下。 华阳素躲无可躲,不由瞳孔扩大,难道她居然要命丧此处?不甘心!哪怕是死,她也一定要让这些人给她陪葬!她下定决心孤注一掷,正要舍弃右眼,图求奋力一搏,却听见嗖的一声,一道黑影带着冰冷的金属光芒,从她眼前穿过,只听铮然一声,眼前黑衣刺客竟被直接钉在树上。 “师姊!”遥遥有声音传来,这?这声音是? “不渝?”华阳素立刻回头,脸上一喜,是墨不渝正牵着自己方才放走的马,朝她这方向走来,但黑衣的刺客都从四面八方涌来,齐齐抽刀砍向他。 “遭了,不渝他躲不过的!”华阳素刚起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她不由悲泣:“不渝,小心!” 但在墨不渝的身后,黑衣刺客连他的衣角都接触不到,因为如风的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瞬就将意图不轨的刺客,全数钉在树上、地上,将所有的黑衣刺客贯穿。 而墨不渝仿佛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仍是朗如明月的笑容,雨丝陪着残叶纷飞,眼前男子玄衣玉冠,恍若踏风而来,华阳素这才放松下来,顿时脱力瘫坐在地上,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喘着。 而现在她才看见,原来在树枝上,茂密的大树后,有黑衣裹身的军士,衣上是依稀可见的飞鱼纹,他们的样貌不一但表情肃穆,手上都拿着弓与弩。 华阳素知道那是王族的密卫,可以调动他们的人整个姜国都屈指可数,他们是最优秀的军士,如影子一般保卫着他们宣誓效忠的主人,华阳素竭尽全力站起身来,铮然一声将短刀收回,拱手行礼,为首的密卫对着她点了点头。 “师姐,你快坐下,”墨不渝见她站起来,不由就带着三分怒气朝她喊道,而华阳素再回头,密卫早已不见。 华阳素看着身旁的墨不渝,莞尔一笑,她与墨不渝师出同门,她学艺不精,出师更早,与这个小师弟一别也有三年多了,她笑道:“多谢。” 墨不渝听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华阳素嗷的一声,疼的龇牙咧嘴,几乎要跳起来骂道:“你这小子,越长大越心黑,连你师姐都敢捉弄了!” “为何这么不小心?如果我来迟一步,到时候你在幽都口哭死也没用。”雨水冲刷了下女子脸上的血迹,墨不渝打开随身带着的医药盒,皱眉道。 华阳素不答,反而问道:“大王那边如何了?妘姬可有说何日启程?” “大王?”墨不渝听了,脸上露出一抹不明不白的笑意,帮她包扎好伤口,才道:“师姐,你也太心急了。” . 屋外乍起白光,随后是一道惊雷,屋内是摇曳的烛火。 甄昊躺在榻上,准确来说,是被人压在榻上,因为他被妘姬紧紧的抱着,他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贴的这么近,被人抱的这么紧,不过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而现在他真的很想对妘姬说:你能不能别把胸放在我的脸上,要窒息了。 而现在妘姬在拉扯他的衣服,甄昊感叹:这个女子,一肌一容,妍丽魅惑,而且贴近了才知道,妘姬的身体柔软非常,恍若酥软无骨,这样的女人,难怪诸多男人都拒绝不了。 惊雷轰隆而去,一辆华贵的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姜赢从马车探出身,扶着侍女缓缓走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高悬的牌匾,深吸一口气,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