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翌日休沐,容铖被宋陵郅宣召进宫。
看着宋陵启在对面,他就忍不住头疼,无论如何都得避免宋陵启前往昌州。
回忆来势汹汹,容铖太阳穴突突跳。
他按着眼窝低垂着脑袋,听见宋陵启道:“此事不能再拖,皇兄,我去吧。”
宋陵郅转动扳指犹豫。
“陛下。”容铖抬眼,静静地盯着宋陵郅。
也不知是被这一眼提醒想起还是如何,宋陵郅摇头:“不成,你得留在京中。”
他思量再三,缓声道:“此事日后再议。”
昌州那头如今还未有动静,此事动静不宜过大。
转运使到底是为何暴毙无人知晓,宋陵郅特意安排宋陵启前去参加丧仪,也算是全了他死后的脸面。
容铖回府时,前院那边仍是笑声不断。
想也不想也知晓,定然又是那云家来人了,算算日子,这已是开年来的第三次。
他叹息一声打算回房小憩,却又想起昌州那头的一应事务得提前准备好,索性入了书房。
春雷惊人,窗外明媚阳光中夹杂着几声响雷。
容铖倾身坐在书案前,纸张上最后一笔落下,他搁下小毫,盯着眼前条理清晰的部署,按按肩窝靠在座椅后背上。
书房内燃着的香炉里飘出缕缕清香,容铖竟闭眼眯了过去。
梦中一片荒凉,宋时矜身着嫁衣,眉间花钿将她那三份英气压制住,更衬得那脸明艳动人。
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姑娘就在站他跟前,红唇翕动,终是一句都没说出口,她转身漫步登上马车,挑开车帘朝他挥手,一行队伍越行越远。
门外响起敲门声,车马消失,容铖瞬间睁眼,脑海中的混沌散去,他起身绕过书案打开门。
庆俞看见他额上满是汗水,微微拧眉:“公子又梦魇了?”
“无碍。”容铖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汗,“什么事?”
庆俞低声道:“夫人请您去一趟前院。”
“云家的人还没走?”容铖抬步往出走,忽地想起这事开口问。
“刚走,走时云夫人笑的跟朵花似的。”
容铖看他一眼,心里却微微发沉。
行至前院,容夫人与容老太太皆在,容铖快步进去,掩下情绪笑着请安。
容老太太上下打量他,倏地道:“瘦了,是不是最近公务繁忙累着了?”
“孙儿还好。”容铖坐在容夫人右手边的位置,他喝口茶后问:“祖母与母亲寻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容夫人瞪他,没好气的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坐坐?”
“不是。”容铖面对母亲的指责失笑,继而解释:“最近手头有些事情太忙,等这事情解决,儿子好好陪着母亲说话,成吗?”
容铖少年时作为太子伴读,与打小顽劣的宋陵启相比,他性子稳重不少。后来他十七岁一战成名,成为先帝亲封的少年将军,像是被过早的磨平了棱角,以至于在外永远都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温和模样。
也唯有家人知道,容铖惯来有少年气会撒娇的一面。
容夫人被讨好,笑着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道:“这还差不多。”
“母亲近来似乎与云家关系不错。”容铖见气氛正好,随口问出。
容老太太与容夫人对视一眼,容夫人开口:“母亲记得你曾经也见过云家那位三小姐,样貌端正,一双眼睛呀又大又圆,瞧着实在是喜人的很。”
“儿子不记得了。”容铖老实道。
容夫人看他,沉默半晌又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母亲这几回跟那姑娘相处觉得甚好。”
“母亲的意思是?”容铖心里头已经有了察觉。
容老太太也跟着笑,接下话头:“祖母跟你母亲商量过了,那丫头再有三月及笄,待及笄后便去提亲,将这事情定下。”
这话将容铖的思绪炸的四分五裂,他瞬间起身:“这怎么能成?”
两人皆被容铖突然的举动惊到,容夫人奇怪反问:“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反对做什么,阿湛都还没说什么,况且他们两人年岁相当怎的就不行了?”
“?”容铖此刻耳边久久回荡着中间那句话,这是……
容铖重新坐下,吐出口气道:“既如此,那便趁早给容湛将这婚事定下吧。”
“不然呢?”容夫人眼露嫌弃,“让你弟弟同你一样,你再等上几年二十三四,怕是连口汤都没热乎的。”
容夫人大有一副“我早已经放弃你了”的样子。
容铖神情稍僵,如今倒是他自作多情了,合着容府上下其实压根没人操心他的婚事。
换身衣裳前往军营时,庆俞继续往他心口递刀子:“同云家的婚事可定下了?”
“定下了。”容铖无言半晌,抬头看了眼天,感慨道:“只不过不是我的。”
“公子莫气馁,过几日忠勇侯老夫人寿宴,您就能见着长公主了。”
庆俞提起宋时矜,容铖这才想起还有桩刚记起来的前世轨迹中有关宋时矜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