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下一秒握起了她的手,她便明白此人原来是个老绅士。
“哎呀呀,你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好可爱哦,我可以一直握着吗?”
一直握着?是不是马上就要蹭一蹭了?木莳略显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莫挨本小姐!”
她生前再怎么说也是名门贵女,哪能允许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牵她的手?
天底下能牵她手的男子,除了父亲,就只有两位亲爱的哥哥。
平时碍于身份得时刻保持矜持,眼下既已身死,也不必在意什么大家修养了。
于是她这么狠狠一抽手,直接把对方的爪子给“带走”。
木莳:……
那人似乎也对此一幕感到诧异,默默捡回了自己的爪子,用充满好奇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木莳再次问了一遍。
他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轻轻道出:“我们不是人类哦……”
“我们,和你一样……”
“是一种名为鬼的生物。”
忽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是一种致命的干渴。
木莳不敢置信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细胞突然开始膨胀,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发出尖叫,心跳开始加速。
如此干渴,如此饥饿。火焰在燃烧,燃烧着饥渴,甚至意识都开始逐渐怪异……
而这些的源头,在于被一个手脚捆绑着拖来的少女。
少女满面惊恐,双眼瞪得大大的,拼命挣扎。
不可思议的美妙气味从她身上传来,深深刺激着木莳的感官,她甚至清晰地捕捉到了空气在她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
如果不是她拼命捂住口鼻勒紧脖子,下一秒恐怕忍不住扑上去撕咬她!
“喂,你什么意思啊童磨?!把人类带来这里做什么?”猗窝座非常不满意地嚷道,那气味让他难受。
也让其他上弦有些难受,虽说他们的忍耐力比一般的鬼要好,但面对这种送上门来的新鲜食物难免也有些躁动。
“啊啊,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们的新伙伴快速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事实证明这样的方式最直接了不是嘛~”
被唤作童磨的那家伙站起身,将瑟瑟发抖的少女往木莳面前一送。
“这孩子是我的信徒,本来犹豫要不要拿出手呢,毕竟是给新人的见面礼。”
木莳感到有源源不断的液体从指缝流出。是口水。
会流口水是因为什么?——馋。
她对一个陌生少女流起了口水,不是因为同性荷尔蒙作祟,而是馋她身子。
馋她身子,想吃她。她下贱!
木莳强忍着欲/望连连后退,眼泪都逼出来了,和口水一起,哗啦啦一片。
她转移注意到自己白嫩的手上,发现怎么都不像一个将死之人干枯瘪瘦的手。
“童磨你闹够了没有?把这姑娘弄走!别玩你那套恶心的宗教游戏!省得弄脏了会厅的地板!”猗窝座虽为鬼却从不吃女人,此情此景让他直犯恶心,“信不信我打掉你狗头??”
猗窝座最终没能打掉童磨的狗头,因为有人替他打掉了。
……
木莳眼睁睁地看着童磨的头在她面前落地,啪嗒,还在地上弹了几下。
被绑着的少女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跑,被一旁虎视眈眈许久的那个公鸭嗓猛地叼走。门外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嚎。
四周氧气忽然被抽空,一股似曾相识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
去掉了遮蔽物,木莳瞧见了门口处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周遭的环境她都感受不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站起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目光一秒都不敢从那个身影上离开。
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腰间的佩剑。
往上,脸型是颧骨、颧弓在一垂直线上,黄金比例下颌角拐点构成的内外轮廓。
硬朗又骨点分明。
发型被精心打理过,黑发高束,剑眉依旧、双目如火,薄唇轻抿。
桀骜且矜贵,站在那儿挺拔如青松。
往下,五棱纹样的黑紫色羽织,是继国家的标志。
木莳缓缓松开捂着嘴唇的手,从中低喃:“岩……”
“黑死牟阁下~!为什么现在都喜欢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打招呼呢?会吓到新人小妹妹的啦~”童磨被打掉的头在地上嚷嚷,完全没有任何恼意,反而有一丝兴奋,“听说这位新人妹妹当初是黑死牟阁下引荐的呢,大家正式会面你却来得这么晚可不好哦,我就先替你招呼——”
童磨的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又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这回直接被甩到角落的墙上,甚至没有人反应过来黑死牟是何时出手的。
只能见他握在腰间佩刀上的手,他用的是刀?还是徒手?抑或是踢?
众人皆不出声,上弦之一的实力与他们是云泥之别。
“岩胜……是岩胜吗?”
只有木莳唤着,不自觉朝他走去,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在意,眼里只有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哥哥啊……那么多年未见的哥哥,直到她死亡入土都没能见一面的兄长啊!
如同坠入惊喜的云端,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终于见到了哥哥,这一画面足以让她忽略掉身周一切不对劲的违和感……和那么一丝不详的气息。
“岩胜,哥哥,我好想你啊……”木莳朝他伸出手,泪如梨花带雨,“为什么你都不来看看我?我病了那么久,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许是情绪一下子汹涌得太厉害,木莳走着走着身子一个不稳。
一双手扶住了她,是熟悉的力道啊
木莳甚至想下一刻就这样扑到他怀里撒娇,像小时候一样。
可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近距离之下,那双眸子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她眨眨眼,挤掉阻碍视线的泪水,终于,在那双看不透情绪的暗红竖瞳里,瞧见了字样。
【上弦……壹】
木莳的眼泪戛然而止。
她甚至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就想从他的手中抽离。
可是他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改为捉住她的手腕,手如铁钳一样紧硬,力气那样大,粗糙的茧让她的皮肤感到疼痛。
“啊呀呀黑死牟阁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既然是妹妹,再怎么也该给我们好好介绍一下吧?”童磨不知何时捡回了自己的脑袋重新安上,慢悠悠走回来,看到他们这幅情景,一手握着扇子轻扇道,“啊啦,这是特意闭上了四只眼睛嘛?怕吓到妹妹?有点感动喔…”
木莳没有理会童磨的话,而是深深望着眼前的人,仿佛从灵魂深处发问:“你是谁…?”
他不说话,双眼微眯。
“是岩胜吗?”她又问。
他缓缓道:“……是。”
然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不过不仅一双……还有第二双,第三双。
……
再然后,他被一只手冷冷推开,推远。比远方更远。如大祸临头。
木莳狠绝地一抬手就往他脑袋招呼过去——
“敢冒充岩胜??”
打掉你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