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转身背对着我。
他朝着被火光照亮的帐篷布,我面朝着他,伸手,指尖滑过他狭窄的腰线往上。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手好凉…”他小声道。
是吗?我有些纳闷。我并不这么觉得啊。
我帮他捏着肩膀上的肌肉,不知道是不是劳累了一天的缘故,我总觉得他的肌肉有些绷着,僵硬。不是少年人那种特别鲜活的状态。
我用力按了一下,他肩头的三角肌随着我粉色的指尖凹进去一个小坑,“疼么?”
“不、不疼…”他呲了呲牙。
那就是疼了。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
看来,乌兰图娅说的没错,当一整天队伍的领头人,他的身体真的吃不消。
我有点恼他,这臭小子,何苦事事逞强到这种程度?今天是这样,为我找马那天也是这样,哎……臭小子!
气得我恨不得在他胳膊上咬一口。
我帮他按了很久的摩,下巴枕在他肩头:“舒服么?”
“舒、舒服…”他小脸微红。
“舒服那我下次还帮你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
“你要去睡觉了么?”在我要爬出帐篷的时候,他问。
我回头看他,“嗯”了一声。
“那…晚安,小志。”他低着头,小嘴巴红红的。
我说:“好。”
翌日,我们起了个大早,继续朝东进发。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大兴安岭。
眼前群山巍峨,高耸入云,连亘的山峰从北向南一列排开,仿佛是与天相接的一堵幕墙,永远隔开了蒙古草原与东北平原。
太阳正高高地从山顶爬起来,广布辉泽,照耀大地。
我们骑着马缓缓进山,脚下的草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身旁、头顶,直插云天的白桦树林。
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在林间投下一串串柔和的光柱,无数细微的颗粒在光柱中飘荡。空气极其清新,马蹄踏在湿润的土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不远处,一条小溪穿过青黑色的鹅卵石滩,叮咚作响。在我们头顶不知名的某处,鸟儿叽叽喳喳,唱着欢快的山歌。
前方的路窄了,我们下马,将马拴在溪边的树上。
溪水清澈见底,一片火红的枫叶飘落水间,微微漾起涟漪,浅灰的小鱼迅如闪电,一摆尾巴就不见了。
我的小白马很乖,并不吵闹,安安静静地扎下脖子,伸出舌头舔舐水花。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同它告别,他就仿佛有灵性一样,抬头,打了个响鼻,舔我的手指。
“走啦,”阿来夫笑道,“你可从来没跟我这么难舍难分过。”
我嘿嘿笑,快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我们每人都背着一个背篓,一路走,一路采集山林间的蓝莓、覆盆子、羊奶|子等水果。同时又在脚边收获了不少蘑菇、木耳、猴头。
富饶的大兴安岭仿佛是座动植物的宝藏,在我拨开枝叶摸榛子的时候,一只抱着松果,啃到腮帮子发鼓的松鼠正歪头看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一转身跳走了。
真可爱……我不由得想,今天一天的惊喜程度,是我在上海17年里都不曾有过的。
不知不觉间,背篓变得越来越沉,我的心里也越发满足。阿来夫背着筐走在我身后,抬起膝盖,顶了顶我的背篓。
“重不重?”他侧头看我。
“少废话,我还嫌这筐太小,装的东西太少了呢。”
阿来夫哈哈笑,随手从筐里摸了颗蓝莓,往我嘴巴里塞。
我就着他的手指接过,一咬,酸,牙根都要酸掉了。
他又给了我一颗覆盆子,这次倒是甜甜的,带着种说不上来的清香,特别的美味。
“好吃么?”他问。
“嗯,”我点头。
他:“没洗手。”
我:“……”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我追他追得气喘吁吁,奈何这小子就跟小鹿一样,满山野乱窜,身手灵敏又矫健,任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转了好几圈,看到他的身影藏在一棵大树之后。我一乐,嘿,这小子肯定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不知道自己的背篓早露出来了。
我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猛地捉住他。谁知,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是满满一大捧蒲公英,对着我轻轻一吹。
呼——
耀眼的阳光之下,树林阴翳之中,无数上下纷飞的精灵雪绒般落在我的肩头与发梢。隔着眼前轻盈的花雨,我看到了他明媚的笑容,帅气,又带着点小俏皮。眉心眼角满是得意。
“抓不到我吧,略略略略略……”他早已抽身逃远,抱着树干对我吐舌头。
靠,我满心欢喜地想,撒腿朝他追去,“臭小子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