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1 / 2)我与殿下貌合神离首页

林挽碧坐在船头吹风,她的眼眸被两岸的绚丽色彩映照得很亮,那是夹岸的灯火和远处的灯塔交相辉映的结果。

一路尾随而来的少年立在她旁侧,江风拂过,衣摆和头上的纶巾随风飘荡,他唇边挂着一个温吞的笑,皮肤也如衣服那般雪白。少年不急不缓坐了下来,和林挽碧一同观望夜晚的景色。

“我们要到家了。”荀鸣轻笑了一声,嗓音温温沉沉,船上的风吹得太急太猛,他的话语很快被淹没。

林挽碧揉了揉酸胀的双目,也随着少年的笑弯了嘴角,心情稍稍明快了一些,周围的地界已是她熟悉的,估摸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她喃喃道:“是啊。”

她不经想起,上次回苏州已是四年前,中间隔了段长长的光景,林挽碧有一丝错觉,那不过是浮世的一场大梦而已。

荀鸣似读懂了她的神情,戏耍着手中的小弯刀,在林挽碧面前晃来晃去,故作轻松地说:“上次送你,是你回来告诉我们说,你快嫁人了,以后回来的机会便不多了,可把我的心伤透了。”

他那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经不起这些离别意味的话,一路追着林挽碧不让她走,后来又记恨了她好一阵。

“我这不是就回来了吗?”林挽碧想揉揉荀鸣的头发,却发现无从下手了,当初粉面玉琢的小孩已将头发高高竖起,及冠于顶。她抬起的手落到耳边,拢了拢头发。

荀鸣见林挽碧郁结的心情似化开了不少,便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想通了许多前尘往事。”林挽碧觉得她忽然参悟了不少道理。

她曾经拼命想要逃离太子妃这个身份,直到有一日,和离书和太子的死讯一同出现,她却并没有感到解脱。世人不知情,夸她是重情重义的女子,即便太子已撇清了二人的关系,她仍替他服丧了三年。是她硬要这么做的,所以到底是谁缠着太子妃的名头不放?

与常宁也是一样的,说要避嫌的是她,生出别样心思来的也是她。他从未因为脸上丑陋的疮疤,声音沙哑难听有过丝毫的自卑,这却成了她最初心疼他,小心谨慎对待他的理由。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于危难之中,他也说过了,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她。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慌乱。

林挽碧有个很大的优点,水一旦泼出去了,盆也敢一同扔了。她现在,要将这些东西通通扔掉。

荀鸣却拆台道:“别这样说话,你以前参透的道理加起来能有几箩筐了吧,要不是认识你,我以为你要出家去了呢。”

林挽碧眉毛一横,漆黑的眼珠瞪着荀鸣佯装生气,“怎么说话呢?臭弟弟。”

荀鸣的这番话是有凭有据的,林挽碧以前喜欢偷偷看些闲书,经常就因为里面的故事哭哭啼啼,还不敢告诉任何人,书里有时引用一两句禅诗佛偈,她便去杨永慎的藏书中翻出些佛经来看,以求悟出一些大道理。

后来被杨先生发现了,他告诉煮饭的大娘,参禅悟道要食素,以后挽碧不吃肉了。

熬了几日,林挽碧被折磨得看到蔬菜便头晕,杨永慎端了一份梅菜扣肉放到她面前,对她说,太早脱俗,也不怕脱水了。

念及往事,风似乎变得缱绻起来,林挽碧的心柔软了几分,她怀念拜师在杨永慎名下的那些日子。林挽碧正欲像荀鸣小时候那般,捏一捏他的脸,发现少年的五官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圆钝可爱了,无一处不在提示她,小崽子长大了。

荀鸣见林挽碧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才道:“事实上我有个问题,我再斗胆问一句,姐姐你莫要生气。”荀鸣征得了林挽碧点头同意后,在她耳畔耳语道:“你和那个常宁,到底怎么回事啊?”

荀鸣的发问,让林挽碧有几分烦躁,明明刚刚才说了要丢掉,又绕回来了,她朝杯中添了点茶,就着烫水喝了几口后败下阵来,无可奈何答道:“我不知道。”

林挽碧没敢想这个问题,决意以后也不再思考。这种思量最为要不得,一旦起了头,便是深陷的前兆。她与常宁,即将下船,各奔东西,难以相见,很快就是彼此人生中骤然而过的流云,还是少些纠缠为妙。

由此,荀鸣有了新的思路,对林挽碧道:“姐姐,何不考虑一下新的人呢?我虽与你那前夫君仅一面之缘,便觉得你和他性子不和,这个常公子也不行的话,我回头多给你留意一些青年才俊,”荀鸣同林挽碧碰了碰杯。

林挽碧欣欣然答道:“好啊,不过得给我造一个假身份,虽说我与太子和离了,但被知道了,我总归是不好嫁的。更何况,我将那和离书烧了。”

荀鸣一听,差点惊掉了下巴:“不愧是你这件事放在帝都很体面吗?”

“这……倒没有。我同聂清珏的关系……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靠契约就能结合或者离散的,你还小,以后慢慢就明白了。”林挽碧一向想得很开,特别是堵着她的事儿她方才理清楚了。

“那你以后就是我爹的亲女儿,白玉堂的大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荀鸣见林挽碧神色中的暗淡消散,也变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