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爆炸终于停了。福纨只觉耳朵震得发麻,眼前天旋地转。
湖中噗通几声,识水性的宫人纷纷跳下去捞人。
侍卫四处奔跑,大声喊道:“有刺客!封锁宫禁,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福纨蓦地看向白蝉。她俩是偷偷混进长乐宫的,万一被查到了,恐怕会惹大麻烦。
白蝉显然也想到了这茬,趁着侍卫宫女还是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她一把捞起福纨,提气轻身翻上了房顶,径直往长乐宫外跑去。
她们这一动,立刻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御前当差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当下提刀跟了上来。白蝉轻功娴熟,只吃亏在不熟悉宫中的路,一时竟甩不掉他们。福纨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各条宫道上都亮起火光,宫墙附近更是明火执仗,还架上了弓箭手组成的防线。
她当机立断:“下房顶!”
白蝉二话不说,直接抱着她跳了下去。御花园中的泥土湿润柔软,脚踩着几乎没有声响,白蝉像猫一样轻巧,接连跃过了几从灌木,两人最后落在一处假山后面。
外头已经乱作一团,御花园却还是安静的。深黑的御湖反射出纸灯笼的微光,晃悠悠地映照岩壁,福纨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头顶这粼粼的水光。
白蝉靠着岩石,闭着眼睛,苍白脸色带了一丝微红。
福纨疑心她又犯病了,低声道:“白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白蝉猛地夹起一片碎石,往她身后弹去。
唰啦——铮!
石片撞上了某种金属制品,滚落在地,似有人拔刀挡下了这一击。
白蝉将福纨拉到身后,哑声道:“什么人?”
黑暗深处没有回答。
白蝉冷道:“再不出来,我便杀了你。”
她气息冰冷,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对方却依旧没有回答。福纨屏息靠在她身旁,心跳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衡则,别。”
福纨一愣,惊讶:“林小姐?”她竟没有死?等等,她刚才叫的是谁,楚衡则?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暗处擦亮了一道火折子。
借着火光,福纨看清了浑身透湿的楚衡则。她的模样狼狈极了,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侧腹与手臂零星几道伤口,下半边身子都浸透了不知是谁的血水。
——刚才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实在说不出话来。
林如晖半躺半靠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她脸上划了长长一道伤痕,颇为骇人,周身还有些烧灼痕迹,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大碍。她抬眼看见福纨,虚弱地笑了一下。
福纨道:“喂,你该不会是真要死了吧?”
林如晖柔柔地:“托福,总比您活得久些。”
“唔,还有力气骂人,看来的确祸害遗千年。”福纨嘴上不客气,却撕下一条衣襟,蹲下身替她扎上了伤口。
林如晖挑起眼睛,暧昧地往白蝉和福纨身上绕了一圈,道:“还没告诉她哦?”
福纨打结的手用了点力,疼得她“嘶”了一声。福纨道:“关你什么事?”
林如晖:“那我该称呼您什么,殿……”
福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咬牙道:“你若是对她说漏嘴,我也不介意对楚衡则漏两句口风。你打的那点算盘还瞒不过我。”
她们说话又轻又快,饶是白蝉也没能听清。林如晖眨眨眼算是认输,福纨这才松开她。
楚衡则欲言又止:“那个,轻一些,她刚受了伤……”
福纨:“心疼了?”
楚衡则脸上一热,木讷道:“可她,她是替我受的伤。”
林如晖含笑看她,善解人意道:“唔,不必说这些,你肯舍身跳下来救我,我也十分感激。”
福纨听得都想干呕,心说林如晖真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精。她若真的善解人意,大可说自己主动去点烟火纯属一时兴起,偏偏避重就轻,编出这许多肉麻话来。
果然,楚衡则听完,模样更愧疚了。
白蝉忽然开口:“有人往这边来了。”她侧耳听了片刻,补充道,“不少人。”
福纨斜睨林如晖:“你偷偷从水路游出长乐宫,又躲在此地,想必也是不想叫人发觉吧?”
林如晖并不买账,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福纨:“你不说也行,我们就一道儿在这等着,看侍卫是先抓到你们两个伤员,还是先来抓我。”
林如晖瞪了她一眼,轻声道:“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