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一凉又一热,旋即泛出剧烈的疼痛来。
福纨下意识抬手捂住伤处,摸到了一手湿润的血。她顾不上疼,一抬眼,只见那偷袭的铁甲兵离她不过半尺距离,挥手就能扼断她的脖颈。
下一秒,男人动作停顿,只见他胸口透出一柄寒冷剑尖,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抽搐倒下。
白蝉踢开他的尸体,低头想拉福纨起来。
福纨一个没忍住,皱眉“嘶”了一声。
白蝉敏锐地:“你……受伤了?”
说话间,白蝉半跪下来,雪白的裙摆染了尘土。她摸索着捉住了福纨死死捂住伤处的手,也顺势摸到了那浸透衣服的血,修长有力的手指竟颤了颤。
福纨重重喘了两口气,强自平复呼吸道:“我没事。”
伤口除了火辣辣的疼,还有些发麻。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白蝉流畅漂亮的下颌线绷紧了。
白蝉猛地站起来,焦躁地转了一圈,也不只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福纨,低低道:“不要怕。”
福纨:“我没怕……啊!”
没等说完,白蝉竟弯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左手护着她的后脑,小心翼翼地按在怀中。
白蝉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会救你,莫怕。”
另一边,楚衡则也逐渐意识到此战不宜拖延,当机立断挥开一名敌人,扭头喝道:“走!”
白蝉毫不恋战,果断舍下那具尸体,抱着福纨抽身即走。
她一跃而起,踩在树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森林深处。她的速度实在太快,楚衡则提气追了一阵,眼睁睁看着那神秘的白衣女郎抱着他们的殿下越跑越远,直至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楚衡则:“……”这差事他娘的没法干了!
福纨躺在白蝉怀里,意识愈发昏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装了太多杂事,逼迫她分秒不停地思考。等缓过一口气,她努力攀着白蝉的肩膀挺起身,朝后方张望,见黑衣人并未追来。
——可以确认了,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死掉的小宫女。
她略松了口气,伸手捂住怀中的破布。起码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白蝉抱着福纨,足尖点着树梢,飞快在林中移动。福纨流了不少血,紧张感一消退,痛感便明显起来,那伤处逐渐泛出强烈而不正常的麻痹感。
她浑身都疼得厉害,唯有鼻端若隐若现的淡淡檀香,令她稍感安心。
“我……”福纨说话有些大舌头,思维迟钝,一句话想了许久,最后只想起两个字,“姐姐。”
“嗯。”白蝉竟没有和她杠。
福纨晕乎乎地想,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否则怎么会觉得对方语气这样温柔。
她往白蝉怀里缩,撒娇似的直哼哼:“姐姐……我不……不舒服。”
白蝉没说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炽热真气自双掌汩汩地涌入她的背心。
她平常体温偏低,修炼的真气却发烫,恰如她清冷眼底暗藏的火星。福纨精神一振,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直在打哆嗦。
明明不冷,甚至她还觉得热,身体却不自觉地发着抖。
福纨含糊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别说话。”白蝉轻声许诺,“我会救你。”
少女时独居一剑峰勤勉修炼,成年后一人一剑浪迹江湖,她向来独来独往,从来只知取人性命,却没有保护过一个人。她第一次知道,保护一个人是这样艰难,竟比杀死一个人,还要困难百倍。
看着怀中人受伤,瘦削的身子被高热烧得滚烫,她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垂头看着怀中人,冷淡的面孔闪过一丝困惑。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陌生情感,又是为什么?
这人总是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缠着她姐姐姐姐地撒娇,被哄着叫了“师父”会不高兴,吹哨笛时不经意间瞥来含笑的一眼,还有初遇时叫人惊艳的好嗓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浮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都叫她觉得困惑。
【为什么?】
一声质问如重锤敲打她胸口,白蝉体内真气猛地一滞,险些从树上踏空。
她稳住重心,微惊,闭眼内视,经脉内力运转流畅自然,并无半点异常。
是错觉吗?
呼出一口炽热的真气,她盯着已经睡熟的福纨,眉头轻轻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