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这是大唐帝国位于东面的三个属国之一，地处群山之中，有五郡六十一城，东三藩中最强大的国家。

在大约一百年前，东三国都是唐帝国领土，但随着帝国的衰败，对于边疆地区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这三个地区的贵族世家相继起兵独立，成为唐帝国的附庸国，以外姓藩王自居。

东方郡位于魏国东南方，有九座县城，多坐落于群山密林之中，故而道路不畅、行程不通，官府对县城的掌控力也不是很强，很多时候都是依靠当地的豪强地主进行治理，朝廷也就是名义上派个县令县丞。

长界县，隶属东方郡，这是一座位于山脚下的小城，户籍人口十一万，县城常住人口不过一万余，多数人口分布在乡间，并且由林、冯两个大家族掌控。

林府所在庄园极为壮阔，不亚于县城，夯土青壮交错砌成的墙壁，高约丈八，表面坑坑洼洼，但毫不妨碍它给镇民的安全感。

此时林府大宅三进的庭院里，林鹏远作为林家嫡长子，迟早会继承族长之位。

此时他焦急地来回走着，眉头深锁，不时抬眼看向房门紧闭的厢房。

厢房内的女子惨叫呻吟就没停过，还有接生婆不停的安慰话语。

房门时不时一开，侍女们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神色紧张，林鹏远想要询问，但终究没能开口。

就在林鹏远心急如焚时，屋内声音逐渐小了起来，很快平息下去，林鹏远惊喜浮现出来，但又很快阴沉下去。

没有孩子的哭声！

顾不得忌讳，就要快步上前冲进去，却见房门突然打开，接生婆怀里抱着还带有血迹的孩子，有些犹豫道：“夫人和孩子都没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林鹏远低声喝道，低头看向孩子，只见皱巴巴的婴儿不哭不闹，仿佛石塑一般，眼睛也没有新生命的明亮璀璨，反而充满浑浊。

“这娃娃不哭不闹，怎么回事？”林鹏远沉声问道。

接生婆稍作犹豫，立刻笑道，“老身接生三十多年，也没见过这种怪事，多半是天降祥瑞，少公子出生异于常人，如今母子平安，只是天大的好事，好事啊。老爷，还是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林鹏远眉头紧锁，不发一语，良久后才说：“但愿是好事吧，小名就叫瑞儿。”

…………

五年后，痩矮的瑞儿呆呆地站在花园，裹着一件红色罗娟兜肚，脚上是小虎头鞋，嘴角涎水滴落下来，神情呆滞。

“打仗喽，打仗喽！”另有一群小孩吵吵闹闹跑进来，手里拿着小棍，纷纷争夺着谁是小兵，谁是将军。

一个小圆脸婴儿肥，白白净净的小女孩跑向瑞儿，笑着道：“你也来，这次你还当小兵。”

这话一出，立刻惹来其他孩子们一阵抱怨：“快别让傻子来了，上次就拉了一裤子！”

“就是就是，他下手没个轻重，上次就把我手打肿了！”

小女孩显然很不满意，气鼓鼓看着他们，“小瑞儿很好的，上次还给我糖吃，那可是他最后一颗糖！”

这时一名妇人小步走过来，人未到声先至：“你们干嘛呢？你们几个熊孩子是不是又欺负我家瑞儿。”

“傻孩子靠山来喽！”

“找大人，羞不羞！”

几个熊孩子在嘲笑着纷纷逃走，只有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给妇人施了一礼，奶声奶气道：“三娘好。”

妇人蹲下，将瑞儿搂在怀里，眼角已经隐隐有了泪意，对小女孩道：“九妹真是个乖孩子，真是谢谢你了，平时还请你多帮帮瑞儿，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来，这些散碎银子拿去买糖吃。”

九妹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而瑞儿也扭头看过来，浑浊的双眼似乎明亮一些，又仰起头，细不可闻地低声喊了一句：“娘。”

妇人激动地忍不住眼泪：“瑞儿！我的好儿子！你可终于会说话了！”

…………

又是五年之后，按照魏国规矩，每三年，由圣人府的人在各地进行一次大考，选拔出那些有天赋、有智慧的小孩，进入圣人府，学习法术。

林府大堂内，三十多个小孩站成两排，个个虎头虎脑，穿着各颜各色锦缎面的对襟棉袄，只有后排的瑞儿依旧傻傻愣愣，嘴角涎水留下，浸湿胸口了围涎，沾染了褪色的木棉夹袄，周围的小孩也厌恶地与他保持距离。

大堂外拥挤着许多孩子家长，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又怕惊扰了自家孩子的考核，只能暗暗向老天爷祷告，希望能被圣人府的老神仙选中。

屋内，林鹏远陪着一名须发皆白，身披大氅的老者缓步从阁楼出来，笑语欢颜，显然早就认识。

老者伸手按在一个小孩头上，片刻后，又拿出一个紫金葫芦，让小孩对着葫芦口尽全力吹一口气。做完一切之后，老者摇摇头，换到下一个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