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刚把门关上,向当阳立刻站起身,抖了抖袖子,双臂展开,双掌向外亮出手心,双手合拢,抱在一起,恭恭敬敬深施一礼,表现得极其谦恭:
“之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见状,陈牧心中疑惑解开三分,但还是笑问道:“太后与你说的?”
向当阳点头道:“其实关于殿下的身份,在洛阳城中早有风言风语。不过在没得到太后消息之前,岂敢听信那些话。”
陈牧点了点头:“你我也算不打不成交,不必如此客气。请向监军入席。”
“谢殿下抬举。”向当阳深施一礼,一躬到地。
向当阳的一举一动,完全是按照对待皇子的礼节。梁朝等级制度森严,礼法繁复,不同等级的太监,见到不同等级的皇子,都有不同的礼法。
而此时向当阳对待陈牧,用的几乎是觐见东宫太子的礼法,就差下跪了。
向当阳表情郑重,谨小慎微地坐下,眼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悲伤,似乎回忆起来什么,谦声问道:“殿下,您可听说咱家过去的事?”
陈牧点了点头:“向监军前半生大起大落,我早有耳闻。像你这样的人饱经风雨历尽坎坷,还能站在如此高位上,我深感佩服。”
向当阳苦笑摇了摇头:“殿下可知咱家为何大起大落?”
“愿闻其详。”陈牧温和道。
向当阳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看来殿下并不知道,当年陈美人与先帝身边,除了有程万奴之外,还有一个小阳子。小阳子受先帝隆恩,带在身边,整日跟随先帝左右。包括临幸陈美人,每次都是小阳子用笔记在袖里。如果没有咱家的笔记,皇子牧的身份,恐怕不会得到皇室的认可。”
闻言,陈牧心里一动,再次看向老太监的时候,目光中再多几许温和。
向当阳长叹了一声:“可惜陈美人命短,先帝也命短。陈美人离世的时候,小阳子就受到过一次惩罚,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咱家在太监堆里还有些人缘,有人找到太皇太后为咱家说情,才免于一死。”
陈牧本不打算打断向当阳的话,可老太监说到这里却不说了。似乎是故意在等陈牧问些问题。
陈牧站起身,去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一枚白玉扳指。扳指精美,雕工极佳,把一点红色瑕疵利用起来,上面雕刻一只鹤,那一点红恰巧在鹤的头顶。那一点瑕疵反而成了最精妙之处。
陈牧取来扳指,对面坐下,把扳指放在茶几上,缓缓推给老太监。
向当阳看着扳指,却不伸手去接。
陈牧示意他收下。
向当阳双手捧着扳指,不敢多看,稳稳揣进怀里。
陈牧皱眉问:“陈美人的死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何会连累你?”
向当阳猛地一抬头:“众人皆知陈美人是因肺痨而死,能与咱家能有什么关系呢。但唐皇后却说我照顾不周,所以要求活殉。”
“活殉……”陈牧皱眉摇了摇头:“先帝为什么不救你,却要去找太皇太后为你说情?”
向当阳突然老泪纵横,抽噎道:“先帝……,如果先帝像殿下这般重情义,陈美人不会苦等多年无法进宫,咱家也就不会落难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