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有三好,端茶,倒水,捏捏脚,这是老道跟在自己师父身边时候例行,当时便在想今后自己有了徒儿也当是寻个这样的。
然而,造化弄人,某年某月某日,刚刚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师父的老道,心思郁顿,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便遇上了如今的这个徒儿。
不可端茶,不可倒水,更别提捏脚,因为这个徒儿乃一人魂是也。
手腕粗的绳子悬在岩壁之上,在最末端打了一个绳结来做下坠之用,老道得不到乖徒儿的应答哀默地叹了口气,至于今日他为何来此那还要从前些日子说起。
天下之大,所有的消息都可汇集在一小小的茶楼之内,三年前老道喜得一徒儿,虽然非有人形,但总归是自己将险些被白日的烈阳所伤几近灰飞烟灭的虚弱人魂救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道深感既然遇上便谓有缘。
在他的调养之下,乖徒儿保存下了自己的人魂,在吸收了他所炼制的丹丸作用下亦可显现出生前的身形来。
“臭老道,你这乌漆嘛黑的玩意儿真的能让我显出身体来?”虚空之中传来女子的声音,这东西看着卖相极其不好,在她看来更像是毒药。
老道辛辛苦苦帮助徒儿,将自己的家底都快要败空了,还不得人领情有些郁闷。
“乖徒儿这是什么话,为师为了这丹丸夙兴夜寐,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险些将身上的道袍当了出去,呜呜呜,真是小没良心的,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怀疑为师的能力。”
掐了掐大腿,挤出几滴老泪来。
“咦,行了行了,我信就是了。”女子看不过去,干脆地将丹丸在掌心捏碎,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无非就是死的更加透彻一些吧。
黑色的丹丸在掌心粉碎成沫,一股奇妙的暖流从掌心漫了上来,那丹丸是黑色的,可粉碎之后竟然化成了如月乳般的银白,星星点点将周身缠绕,宛如七夕佳节沉静的夜空中极远的那条最灿烂的星河惹人沉醉。
光点的中心,火色的衣衫如屠绽放,金冠垂落环佩叮当,一只欲火的金凤在轻薄的外衫上展翅,华丽的鎏金绣线不断地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没想到竟然还是这身衣裳。”云朝颜蹙眉,转头,头上的金冠步摇发出叮铃的碰撞之声,“喂,臭老道,你这儿有其他衣裳没有?”
老道目瞪口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活像见了鬼。
“嗯,傻了?”云朝颜走近伸手在老道眼前晃了晃。
“你你你你你!”
老道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云朝颜懒于理会他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劈里啪啦地先将头顶的金冠摘了下来丢在地上,之前是个鬼魂倒不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这东西戴在头上真是重的可以,她脖子都快要压断了。
她的动作可以说堪称迅速,利落地将身上的凤袍扯下,听说,这件嫁衣光是织绣就用了五洲大陆上最好的材料,有什么北地国雪蚕丝,西蜀国的黄金丝线,东蜀红玉陀佛花染料,三千的女工制衣用了半个月才堪称完美,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件来。
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云朝颜只留下红色的内衫,当一切都搞定之后这才有功夫看看自己究竟是得了个如何模样的便宜师父。
嗯……还很年轻,怕是没有百岁吧。
“嗤,收我做徒臭老道你也不怕折寿。”云朝颜丝毫没有被人救了一命的自觉,两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之人,“区区一个小孩,算是便宜你了。”
毕竟自己光是数数那死去的时间,就怕是已经一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