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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桃大脑嗡地一声愤怒地涨红了脸:“你们在做什么?!”

“谁说妖怪不能进城了?”

这个世界人、妖、修士生活的边界本来就模糊,只要这妖怪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默认是不无缘无故对妖怪下手的。

妖怪与人、修士做朋友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

那名叫蔺卓的少年面上厌恶之色更深:“妖怪就是妖怪!这世上妖怪都该死。”

宁桃气得不打一处来袖口却被人猛地拽了一下。

扭头一看,竟然是这面摊的老板娘。

老板娘赔着笑拉着桃桃走远了点儿,压低了嗓音,轻声道:“小姑娘,你这是干嘛呢何苦和他们起争执?”

“这可是蜀山弟子呀。”

“蜀山?蜀山弟子怎么了?”桃桃憋着火气问。

面摊的老板娘做这天南海北,迎来送往的生意做多了看到宁桃懵懵懂懂的模样,叹了口气。

“这蜀山弟子都受那位仙华归璘真君影响,对妖怪没什么好脸色呢。”

如今那位仙华归璘真君常清静就是这风头正盛的剑道宗师无数人的偶像,故而蜀山弟子碰上妖怪时,也大多循了这位真君的态度。

老板娘叹息着拍了拍桃桃的手背:“要我说就别触这霉头了赶快带着你朋友离开吧。”

宁桃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常清静竟然成了这类似于妖怪界伏地魔修真界法海一般的存在。

宁桃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老板娘。

“谢谢你老板娘但是他们欺负我朋友,我咽不下这口气。”

等宁桃回到摊位边的时候那叫蔺卓的少年已然黑了脸:“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不快滚”

滚字方落桃桃想都没想,顺手抄起筷筒里的筷子,一筷子打落了蔺卓手中的剑!

这一筷子抽在人手背上生疼,蔺卓面色遽然大变。

“你”

眨眼功夫,其余几个观战的蜀山弟子也都变了脸色,刀剑同时出鞘,将宁桃和蛛娘牢牢围住。

蔺卓捂着手背,唇角绷得铁紧,脸都气绿了。

一方面是因为疼得,一方面是因为惊的。

蔺卓做梦也没想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凡人姑娘,这一筷子中暗含的气劲竟然如此恐怖。

宁桃扯动唇角,仰起头冷冷一笑,又抓起筷子全都掷了出去。

伴随着“夺夺”的破空之声,这些筷子已朝着蔺卓胸口疾射出去。

蔺卓眉心一跳,竟然来不及拔剑格挡。

这些筷子虽是竹子削制而成的,偏生暗含一股强劲的力道。蔺卓只感到浑身上下像是被石头狠狠砸中,疼得胸口发麻,肌肤青紫,几欲吐血。

蔺卓面色变了几变。

他好歹也在蜀山弟子中小有成就,没想到连个凡人姑娘都拿不下来,一时间,脸上立刻有点儿挂不住,改去抓宁桃的胳膊。

掌心刚一触碰到宁桃的肌肤,蔺卓立刻察觉出不妙,有股沛然的巨力借机狠狠透过掌心,狠狠撞入体内,他半只胳膊顿时麻了透。

蔺卓反应也快,反手一扭,丹田里气劲暴涨,想要将这股内劲给推回去。

然而,这一推,气劲却如同泥牛入海。宁桃面色沉静,眉毛都没动一下。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蔺卓睁大了眼。

下一秒。

铺天盖地的内劲,连本带利,又统统涌了回来,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快骤缩成了一团,痛苦地弯下了腰。

“蔺卓!!”

“蔺师兄!”

这批蜀山弟子面色大变!

“我没事。”蔺卓咬紧了泛白的唇,缓缓直起腰,脸上冷汗涔涔,看着宁桃的目光全变了。

刚刚他与她内劲相撞结果十分明了。

他惨败。

这人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内劲修为,这修为简直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这修为没有几百年根本拿不下来!

蔺卓还想再开口。

突然

一声鹤鸣乍响。

周遭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喧闹声、叫卖声全都停止了,四周的蜀山同修全都闭上了嘴,怔怔地抬眼看向了街中央。

“真君?!”

“师叔祖!!”

宁桃和蔺卓齐齐抬眼看去,只看到了个简陋的青布鹤车正从街头缓缓驶来。

这车简陋又狭小,看上去就像是由几张木板拼合而成,车前挡风的青布帘子都已经破旧,车壁上只简单地绘有苍松图案。

但就是这简陋到有点儿可笑的马车,在蜀山弟子心中的地位却是不同的。

因为那是仙华归璘真君,常清静的座驾。

仙华归璘真君常清静,物质欲望极低,他这一生好像只与剑为伍,以除妖为生,除了剑和妖,就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引动他的心绪。

这鹤车只是经过长街,并未作停留。

蔺卓唇瓣抖了抖,原本愤怒昏聩的大脑骤然清醒,愣愣地看着这鹤车,驶过了长街,往阆邱山的方向去了,当下也没心思在对付宁桃和蛛娘,慌忙收了剑追了上去。

那几个蜀山弟子看了看宁桃,又看了看那车驾,也纷纷咬牙提步跟上。

唯独宁桃呆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这些少年的表情,这是哪位大佬的车驾??

……

另一边。

吕小鸿挺直了脊背,跪坐在蒲草团上,忐忑不安地掀起眼帘去看车里的男人。

“真君,我们到了。”

车虽然简陋,但抬眼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整个青幔鹤车都为之一亮。

这是个极为高大俊美的男人,有八尺多高。

男人穿着件葛布道袍,并不是蜀山弟子常穿的那黑金二色的正装。

他容色冷峻,眉眼修长,冷冷地垂着眼睫。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白发,长至腰际,简单地用道冠竖起。

怎么看都是个漠然沉稳的美男子,偏偏生着双猫眼,看人的时候有种冷厉坚忍之感。

听到外面传来的那一阵骚动声,吕小鸿惊讶地睁大了眼。

“外面怎么这么吵?”

“这是怎么了?”

一双手白皙如玉,修长似梅骨,打起车帘,波澜不惊地朝外看了一眼,一眼就落在了街边支起的粗陋的面摊上。

只见几个蜀山弟子将两个戴着帷帽的小姑娘团团围住。

这两个小姑娘,一个穿宝蓝色的襦裙,一个穿鹅黄的。

那个穿宝蓝色的身影不用多看,常清静立刻察觉到这是个妖怪,是个蜘蛛精。

这个发现让常清静皱紧了眉头,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

袖子里的手张了张,那胭脂水色的剑光轻轻一漾,旋即又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桃花瓣落入了袖口。

有蜀山弟子在的话,这个蜘蛛精犯不着他出剑,倒不如让蜀山弟子练练手。

就在这时,那道鹅黄的身影突然动了,动作快而利落,抄起手边的筷子就掷了出去。

吕小鸿吓了一跳:“真君,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常清静扫了一眼,漠然地放下了帘子。

“继续走。”

车轮辚辚,没一会儿就拐过了长街,驶入了一处宅院大门前。

明天阆邱大比,常清静要亲自出席,今天就暂时在这客舍里歇脚。

这客舍修筑得也十分宏伟,远远望去,像是雄踞在平原绿洲上的雄鹰,斗拱飞檐在蓝的近乎透明的天空下,展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