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半晌没开口,可羊献容也一直在等着他说些什么,司马遹只得缓缓地告诉她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家里出了些事让他一时有些没有头绪而已。
“家里的事?那我给你分析分析可好?”
“你?”司马遹本想再打趣羊献容几句,可又想起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地改了口,说:“我家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你若想听,我说与你就是。”
羊献容赶紧点了点头,又似乎为打消司马遹顾虑一般加了一句:“马玉哥哥,我同那些长舌的妇人可不一样,我并不爱嚼人舌头,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二。”
“你倒是真知道的挺多。”司马遹失声笑了出来,又长叹一声,道:“罢了,反正我心中压抑,你愿意听,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接着,司马遹幽幽地开口道:“我自幼由我祖父带大,前些时日祖父病逝,我父亲掌了家,只是他一向懦弱,又甚是惧内……”
“惧内是什么意思?”
“就是……”司马遹犹豫了一下,他纵然对父亲不满,却也不愿玷污他的声名,尤其作为儿子,他不愿对父亲过于不敬。羊献容见司马遹没了声音,好奇地回头望着他,司马遹看着羊献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有灵气的杏眼,深邃的瞳仁带着不解和探究,鬼使神差一般,司马遹脱口而出:“怕老婆。”
“我懂了。”得到答案的羊献容满意地转回了身子。
司马遹继续道:“我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可我母亲不过是个婢女,我祖父死后,我母亲被软禁起来,我再未与其见过面。至于我父亲的那位正房夫人,也就是我的嫡母,终日提防着我,她想生个自己的儿子,把我给换了。”
“那她生了吗?”羊献容问。
“没有,”司马遹沉思了片刻,继续说:“我来狩猎前,去给我祖母辞行,她却给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
司马遹想起自己临行前杨芷的样子便有些不安,那日杨芷说她心口隐隐地有些不太舒服,似乎是有事情要发生,他原本不打算出来了,杨芷却催着他离开,他离开前,杨芷又叮嘱他万事小心,一再地提醒他要提防贾南风。
司马遹半天没说话,羊献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眼睛望向远方,眉头深锁。羊献容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有些担心,我怕我那位嫡母会对我祖母,甚至是我下手。”
“下手?”羊献容大惊:“那是什么意思?”
司马遹察觉到似乎吓到了羊献容,于是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道:“可能就是把我赶出家门什么的吧。”他又继续道:“几日前,家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那位嫡母正在谋划着要给我选妻,又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的我不知,可我母亲说过,为父母者,无有不希望子女好的。”
“也不尽然。”司马遹摇摇头:“越是豪门深宅,越不见伦理亲情,有的只是利益二字而已。如我那位嫡母,时刻担心着有一天我若掌了家,便无她的容身之处,而我却有些担心着未到我掌家之时,便失去了身份。”
“你若掌了家,会报复你那位嫡母吗?”
“会。”司马遹毫不犹豫地答道。
羊献容闻言便不说话了。
“怎么了?小孩子现在觉得害怕了?”司马遹温柔地摸了摸羊献容的小脑袋,语带歉意地说:“是我不好,说起这些来无所顾忌,忘了你还小,不适宜听这些。”
羊献容却并不是在害怕,她是在担心,在为她的马玉哥哥担心。司马遹如今一心想着复仇,想必他那位嫡母也是这样认为的,如今她管着家里,又怎么会让司马遹有机会掌家呢?那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他,偏偏他父亲又不能保护他,那他的处境岂不是危险?
“危险倒不至于,”司马遹忖度了一下,他笑起来,尽量缓和着气氛,羊献容还小,确实不适宜听这些明争暗斗的故事,因此他简单地说:“我们家还有大管家保护着我,还有叔叔伯伯们,我不会有危险,你放心吧。”
“哦,”羊献容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