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野人的传说(1 / 2)野人的山谷首页

这是一片方圆万里的群山,其间既无名山古刹,也不险峻高耸,一道道平缓的山梁连着一个个圆鼓鼓的山峰,有的地方树木遮天,有的地方却是杂草丛生,乱石纵横。那些山峰像一群朴素而又结实的庄稼汉,不会引起世人的关注。

但只要是山,自有属于山的秀美,一样有成群飞鸟,狼踪兔迹,溪水汇而成河蜿蜒流淌,杂花野果漫山遍野。群山几万年来不曾有过惊扰,与天地同老。

山坳村是群山最南边山脚下的一个村庄,百来户人家,零散在山脚周边,远祖都是昔日避乱而来此居住之人,所以全村有七八个姓,互有通婚。

本来山坳村的村民一直是靠山吃山的,但在某运动结束的那年,有个村民进山挖山货,回来后逢人便说在他山里看见了野鬼。

那人是田一木的二叔田喜子,刚结婚不久。他一大早背着篓子进山,傍晚时分,有人发现他倒在村边山脚下的一棵枯树旁不省人事。

待把他弄醒后,田喜子就大叫“有野鬼!有野鬼!”,双手比划着说他在山里看到了一个全身长黑毛的家伙,个头比他还高,红眼尖牙,正在扯撕一只野兔,嘴角沾满鲜血。

有人问他道:“那你是咋回来咯呢?那野鬼咋没抓你?”

田喜子茫然地说:“我不晓得......不晓得——不要抓我!”

他突然惊恐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全身颤抖。

有见多识广的村民分析说,那不是啥野鬼,很有可能是野人,应该抓来献给国家做科学研究。

他这个建议得到了许多村民的赞同。于是第二天,村支书带了十来个精壮村民,带着火铳木棍绳索和干粮进山去了。他们要田喜子带路,但他死活不肯。

结果三天后,去抓野人的队伍回来了,个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神思恍惚,谁也不说话,全都像痴呆了一般。

此事惊动了镇里领导,派出所来人调查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得作罢。

那十来个村民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先后死了,无任何严重疾病,身上也未见有伤。

此事蔓延开后,整个这一带的各村村民再也无人敢进山去了。

对于身边的这片山,村民们是又爱又怕,从此以后,当地人都称背后的那片山为“野人山”了。哪家的孩子要是不听话,只要父母说一句“把你丫咯丢进山里喂野人去”,立马就变得老实了。

后来,村里的人宁可外出打工养家糊口,也极少有人敢进山砍树采集以发家致富,任由漫山的树木野果疯长。

田一木就是在关于野人山的各种传说中长大的,他出生几个月后父亲就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他父亲就是当年进山抓野人的队员之一,当时,母亲正怀着田一木,她劝父亲不要参与,但父亲死活不听。

从山里回来后,父亲像变了个人,不爱说话,也没有力气干农活,整天没精打采,时常坐在院中石磨上发呆。第二年他就死了,他是那伙人中第一个死的人。

对于父亲,田一木没有任何记忆,母亲把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直到高中毕业。

爷爷奶奶也在他很小的时候相继去世,母亲撑起了整个家。

母亲勤劳而要强,里外是一把好手,家里收拾得干净,庄稼种得比男人还好。山前屋后那些不起眼的植物,她都采集回来,有的是食物能吃,有的是药材能卖。她对田一木自小就管教严厉,但从不打骂,每日要他把衣服穿得干干净净,不准他鼻涕邋遢。别的孩子有的东西,他不会哭着要,但母亲总会买给他。

日子虽清苦却让人不觉得沮丧,田一木从小是个听话和爱静的孩子,在家的时候都会帮着做家务。他虽不善与人交往,但独立能力却很强。

田一木的读书成绩一般,喜欢语文历史地理和自然,极度厌恶数学物理和英语,对化学倒是有点兴趣。他对课外书兴趣浓厚,特别是有关中医药书籍。或许是因为父亲早逝,在他的潜意识里将来做个医生,起码做个赤脚医生。

母亲没有多余的钱让他去买书。在高中寒暑假期间,他瞒着母亲偷偷进山采挖蘑菇、山笋或药材卖——从小跟着母亲一起干活,这些他很熟悉。但他不敢进山太远,就在山脚边一带斜坡的地方转悠,运气好的话能采挖不少,然后借来一辆破旧自行车骑到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卖掉。

他会饿着肚子在镇上转悠大半天,把山菌卖给杂货店,药材卖给了镇上的“李氏中医”诊所。

“李氏中医”是镇里唯一的一家中医诊所,门面很小。田一木卖完药材后,就在那里看医生开方抓药,他对诊所里那一排排贴满了中药名小抽屉极为好奇。时间一久,诊所里坐诊的那位李医生都认识他了。那李医生很和蔼,从不赶他走,但也没有收徒之意。

有时候,田一木会买些书。他一直想买本《本草纲目》,但镇里没有,听人说只有县城里的大书店才有卖,而且价格很贵。县城太远了,他去过两次,都是随学校搞活动一起去的,而且他口袋里的那点钱还不够往返车票和饭钱。

他只能在地摊上买书,地摊上的书很杂,古今中外,包罗万象,什么祖传秘方、艳史情话、相学大全等应有尽有,讨价还价后十块钱可以买好几本,照样可以让他读得废寝忘食。

随着年龄的增长,田一木对身边野人山的感觉慢慢地变得复杂起来,由儿时的害怕到长大后逐渐变得好奇。

他多次想象山里野人的样子,甚至还去想象野人怎么睡觉吃饭解大小便,会不会有女野人和小野人。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和野人面对面的渴望——他时常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但又按耐不住他那活跃的思维。

他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或朋友,他所有关于野人的想象只能和刘山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