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菁正在专注往嘴里扒饭,应母做的炒饭极其美味,并且非常丰富。
对于应蕴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与她没多大关系。
应蕴简单询问了情况,挂了电话,走到季芜菁身边,虽然着急,但他态度还是好的,“稍微吃快一点,薛妗和叶澜盛的车子遇到了车祸,现在人都在医院里。”
闻言,季芜菁登时放下手里的筷子,饭自然是顾不上吃了,“怎么会出车祸?严重吗?有没有受伤?”
“还不是很清楚,我就知道这件事,但具体的情况还没了解。你吃完,我们一起去医院。”
她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看到还是生下半碗的炒饭,应蕴说:“还是吃完吧,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肯定是很饿的。现在就算我们急急忙忙去医院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现在给薛妗打个电话问问,你吃你的,不要浪费。”
好吧,原来是不要浪费更重要。但他这话也不假,现在着急赶去医院,也只是去医院杵着,就算真的很严重,也只是着急担心。所以,在这里担心和在医院担心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扒饭,这味道就不如刚才好了,但她也全数吃完,又灌下一杯温水。
人彻底缓过来了。
那边,应蕴也打完了电话,看他略有些轻松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她又站起来,等着应蕴过来。
“薛妗没什么大碍,就一点皮外伤。”
话音落下,他没再继续,季芜菁却仍盯着他,好一会之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重新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叶澜盛的助理,而不是薛妗的,所以她更在意的应该是叶澜盛。
“抱歉,刚才薛妗没跟我讲叶澜盛的情况。”
“没关系,您送我过去就行。”
“吃饱了么?”他看了一眼饭碗,干干净净,满意的笑了笑,“走吧。”
应蕴开车很稳,不疾不徐,显然薛妗没有大碍,令他放松了些。季芜菁也不好过分催促,刚才给叶澜盛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听,这让她有些不安。
“你很担心?”
“自然是担心的,他是我老板呀。”
“应该不会有事儿。”
“嗯,但还是麻烦您开快点可以么?”
应蕴笑了下,“抱歉,我尽量提速。”
随后,他开了车载音乐,是舒缓的轻音乐,简直像是特意放给季芜菁听的。
到了医院,应蕴同她一块进去,进了医院门,季芜菁接到袁洁洁打来电话,询问她人在哪里。
“我已经到医院了。”
“你是怎么搞得?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才刚刚到医院。”
季芜菁在心里叹气,又不能说是因为叶澜盛把她忘在应家,要是没忘,她这会可能跟他们一样躺在医院里了,而且她坐的是副驾驶,可能伤的更惨也说不准。
这一回,她还真要感谢叶澜盛的遗忘。
“我刚从应家过来,那边车子不让随便进,我只能等他们聚餐结束搭车回来。袁姐,叶总没事吧?”
袁洁洁没跟她解释那么多,只给了病房号,她立刻赶过去,到的时候袁洁洁和公司的人就在门口。
“袁姐。”
应蕴也过来,礼貌与他们打了招呼。
袁洁洁自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应家二子,“您好,麻烦您特意送人过来。”
“不麻烦,我正好也要过来看看薛妗。”
“薛小姐在里面。”袁洁洁顾不上继续教训季芜菁,上前敲了敲门,“薛小姐,叶总,应先生来了。”
过了会,薛妗出来,眼泡有些肿,额头上贴着纱布,看样子也受伤了,但并不严重。
她多少是受到了惊吓,从鬼门关回来,自然是后怕的。
应蕴瞧着十分心疼,“你没事吧?有没有做过全身检查?”
她摇摇头,“安排了明天检查,我暂时没什么大碍。阿盛比我严重很多。”她说着又要哭起来。
应蕴立刻安慰。
薛妗很快又止住,与他拉开距离,转头跟袁洁洁说:“跟伯母联系了么?”
“联系过了,一会叶先生要过来一趟。”
“伯父在北城么?”
“是,正好在这边公干。”
薛妗揉了揉眼睛,感到疲惫,袁洁洁说:“薛小姐,这边的事儿就交给我们,您快点回自己的病房休息。”
她点点头,“有什么事儿,记得要告诉我。”
“知道。”
随后,薛妗就回了自己的病房,应蕴犹豫再三还是跟过去,去行使作为一个朋友的关心。
得了空档,袁洁洁才板起脸,对着季芜菁就是一通教训。
她想,袁洁洁上头的人肯定也是这样教训她的,一层一层,她站在最底层,被教训是正常的事儿。
她心态好,所以面对袁洁洁的训话能够坦然接受。
等她教训完了,季芜菁小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叶总么?”
“那得看他要不要见你。”
她笑了笑,“那我敲敲门。”
由着她态度好,袁洁洁对她的火气很快就散了,并且觉得无端端教训她,自己好像不占理。
毕竟她也没做错什么,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也不是她一个小虾米能够阻止得了的。
也是慌了心神了。
“敲敲看吧,小叶总脾气不太好,你自己看着办。”
“是。”这一点,季芜菁比谁都清楚。
她走到门边,轻叩了两下门,朝着里面说:“叶总,我是季芜菁啊,可以进来么?”
里面没什么反应。
袁洁洁说:“进去吧。”
季芜菁按照她说的,推门进去。
病房里没别人,叶澜盛躺在床上,手脚都打了石膏,看起来伤得不轻。
脸上倒是还好,没什么特别大的伤口,就一些划伤,还是很俊俏,没有破相。
这真是飞来横祸。
叶澜盛他们的车子,好端端的停在红绿灯口,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车子,一下子撞到,当时的场面其实非常严重,严重到季芜菁可能想象不到。
他们的车子已经被撞到报废,车子还起火了。
真的是跟死神最近的一次,但他们福大命大,他现在这伤势已经算是万幸了。
当时的景象历历在目,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想就这么算了。
可想想又觉得十分不甘,那些憎恶他的人,一定会十分开心,认为这一切是报应。如此想着,他便用尽全力,从车内逃出来,顺手拉了把薛妗和司机。
薛妗比她运气还好,竟然只撞破了头。
叶澜盛还沉浸于事故现场的惨状中,恍惚间听到季芜菁的声音,他转过脸,季芜菁笑的跟个傻白甜一样,似真非真。
他停顿数秒,淡淡问:“你笑什么?”
季芜菁敛了笑,“见你没事,我高兴啊。”
“我这叫没事?”
“袁姐说车祸很严重,她快吓死了。”
“是啊,我也差点死了。不过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的语气淡淡的,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季芜菁怀疑他这会有点后遗症,没彻底从车祸里缓过神来。
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怎么会呢。您可是我的恩人,您要是死了,我一定会难过的,还会一直哭。”
她说完,还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双眼在灯光下,显得水汪汪的。
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外面披着一件西装,明显是男人的,十分宽大。她下巴微颤,像是在忍着情绪,叶澜盛笑了笑,“别装了,很假。”
季芜菁擦擦眼睛,又笑了,“疼么?”
“你要不要试试看?”
“您看您又救了我一命,您是有未卜先知么?知道要出车祸,在把我留在应家,躲过一劫。我也有些后怕,若是我坐在车上,就可能没那么好的运气。叶总,您真是我的福星呀,跟在你身边,全部都是好运。”
这马屁拍的,叶澜盛觉得还蛮开心的,原本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问:“谁送你回来的?”
她吸了吸鼻子,说:“应蕴,他顺便过来看看薛小姐,我觉得他对薛小姐有意思,你稍微看紧一些。”她苦口婆心的,“我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叶澜盛用鼻子发出冷哼,“用得着你说。”
季芜菁还是笑着,没有继续说话,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见着他这样子,心里还挺不舒服的。她感叹自己共情能力真的太强了,她好像能感受到他遇到的危险,明明没在现场,却也害怕的紧。
叶澜盛:“说话。”
季芜菁:“您休息吧,好好睡觉。”
“你准备走?”
季芜菁愣了下,“等会走,看您睡着了我再走。”
“走吧。”叶澜盛摆摆手。
她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必,明天你大概也没机会看到我,我已经让袁洁洁另外安排你们的工作。”
“那我走了,叶总您好好休息。”
季芜菁看他一眼,本想伸手捏捏他的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出了病房,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在袁洁洁身边,等袁洁洁让她回去,她才回去。
叶沛过来的时候,季芜菁还在。
她头一次见叶澜盛的父亲,十分儒雅的一个男人,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很年轻,没有中年发福。叶澜盛的下半脸与他有些像,但他比叶澜盛温和多了。
见着季芜菁,还与她简单的打了招呼,平易近人。
袁洁洁同叶沛简述了一下叶澜盛的伤势,还有车祸处理的进度。
肇事方醉驾,人已经没了,家属还没找到。生前是个小混混,警方那边有案底,前几天才从监狱出来,这就命丧黄泉了。
叶沛进了病房,叶澜盛还没睡下。
“爸。”
“幸好没大事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会疯掉的。”
叶澜盛笑了下,“不会吧,我倒觉得我命再长一点,她才会疯掉。”
叶沛沉默了一会,拿出了干部的架势,说:“丰泽制药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应博文对我们整个叶家都有成见,但他在医药界影响很大,当初他那么几句话,导致丰泽的产品滞销。这件事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足足三年,什么法子都用了,可他依然不买账。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当年的事儿翻起来重新调查,证明你的清白。只有证明了你的清白,这老爷子才会消除成见,否则的话,都是无用功。”
“您还管这事儿?”
“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管?”
叶澜盛闭了闭眼,说:“这事儿我不想提。”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要么让丰泽转型,要么找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坐镇,说不定能换回一点声誉。最差的结果,就是结业。对源叶没有任何影响,这事儿您跟大哥说说,我本来就不是经营公司的料,就算袁洁洁和陈铭在,我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别强迫我做这种事儿了。”
叶沛眸低升起一丝薄怒,但仍然耐着性子,平静的询问:“那你想过要做什么么?”
“不知道,暂时先养伤。”
这不着调的回答,令叶沛不由的皱眉。
不等他说点什么,叶澜盛懒懒道:“爸,您拥有大哥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还不够么?人不能太贪心,有一个优秀的孩子,还指望个个儿子都优秀,哪儿那么好的事儿。”
叶沛的怒气已经上头了,他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捏紧,“我对每一个儿子的期望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求优秀,可像你这样混吃等死,就算我对你没有指望,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想当甩手掌柜,怕是不能如愿。薛丫头要嫁给你,老爷子就不会放任你乱来。”
叶澜盛闭了眼,大抵是觉得累,含含糊糊的说:“想拿我当棋子,也得我愿意才行。”
叶沛坐了没多久就走了,让袁洁洁好生看着。
盛舒连夜坐飞机来的,凌晨十二点落地,马不停蹄到医院,看到叶澜盛躺在床上安然睡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可瞧着他伤成这样,又心疼不已。
袁洁洁一直留在医院,盛舒到了,她还贴心的给准备了吃的和水。
盛舒揉着额头,袁洁洁拿了干净的一次性拖鞋给她换上,“我已经给您安排了房间,小叶先生这边有我看着,您先去酒店休息一下。”
“不用,这里有陪护床,我在这里小歇一下就行。对了,车祸的事儿查的怎么样?是纯粹的意外,还是有什么其他内情?”
“还在查,肇事者是个小混混,案底很厚,近期刚从监狱放出来。”
盛舒皱了皱眉。
袁洁洁继续道:“醉驾。可能跟人飙车,错开了路。”
“听着像是意外,可这人的身份,却又不像是意外。家人还没找出来?”
袁洁洁摇头,“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车祸视频有么?”
“有。”袁洁洁拿手机调出来,盛舒看完以后,脸色都白了,这是要人命啊!
“给阿盛添几个保镖,太危险了。”
“是的。”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
盛舒闭眼,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来。
袁洁洁给她把床铺弄好,盛舒躺下来歇息了一会。
天亮起来,她就起来,先简单洗漱,而后亲自去外面给叶澜盛弄了早餐回来。她找了医院厨房,亲自做的。
回到病房,叶澜盛还睡着,幸好用了保温瓶,她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
薛妗也很早起来,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行至盛舒身边,小声道:“伯母,你来啦。”
盛舒见到她,才想起来昨天车上还有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说:“阿盛保护我了,所以我没受多严重的伤。”
她勉强一笑,点点头,说:“没事就好。但也要做个全身检查,不可大意。”
“嗯,医生也这样说。”
薛妗看了叶澜盛一眼,眼睛里难得生了一丝真诚,盯着叶澜盛的脸出神。
盛舒见她一直蹲着,便起身,说:“你坐。”
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伯母您坐着,我一会就要出去做体检了。”
“坐一会,你到底伤着了。”
盛舒拉着她坐在椅子上。
叶澜盛一直没醒,到了八点,盛舒忍不住想要叫医生的时候,他适时的醒过来。
“妈,我就是睡个觉,你急什么。”
盛舒拧了眉,“你这是故意装睡骗我呢?”
他笑了笑,“那倒不是,顶多装了半个小时而已。”
“你就是爱气我。”她的语气温和很多,并没有像以前那么愤怒,她坐下来,眼眶微红,眉宇间是难掩的疲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疼的地方,你可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
“我还不想死呢,这个不用你来教我。”西西xixixia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