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心神,何易晞终于猛挥手中剑。
“噹!”
剑应声落地,掷在谢鹭脚下。终究是不忍。
脖颈锋利微痛感顿消,谢鹭迷惑睁眼,循声望去,见脚边剑刃还在抖动清啸,再抬头,何易晞莫名愤怒的脸越退越远。
“本郡主从来不杀饿死鬼!要想死,就吃饱了叫我来杀!”
何易晞话说完,脚也就正好踏出帐外。她扭身就想跑,又突然站住,召来帐门守卫的侍卫。
“快去把我的剑拿出来!”
侍卫领命进帐,顷刻出来,双手捧剑,弯腰呈给何易晞。
何易晞细看剑上没血,暗舒一口气:唉,我真是昏了头了。
“把她的饭菜新换热的来。用木碗木盘,不给箸,只给木勺。”
交代完了,何易晞收剑入鞘跑回自己大帐,剑一丢,头一埋,整个人扎进榻上的软枕中。
郭萱雅见她如此装死状,提壶倒了一杯茶晾着,从桌案上抽剑出鞘,上下翻看。
“剑也没沾血啊?”
“没杀……”
“您又心软了?”
“什么叫又!”何易晞没好语气,瓮声瓮调:“等她吃饱了就杀!”
“那她要是一直不吃呢?”
“那不就饿死了吗,省的我动手了!”何易晞搂抱枕在怀,一骨碌坐起,下巴深陷怀里柔软中:“我想起来了。她之前还哭来着……当时她要我杀她,但她又流泪了。小郭郭,你说她是不是不想死?”她抬眼看住郭萱雅,双眸中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郭萱雅把佩剑放回剑架,取了那杯热茶塞进何易晞手心:“现在她想不想死不重要。是侯爷要您杀她。而且……也该杀。侯爷的责罚且不说,要是谣言传到王上那……郡主到底为何对她如此心软?”
“我手里的剑动一下,她这个人就没了……”何易晞盯着杯中的茶纹一圈一圈困于杯壁,眼神迷离。
“是,就像我们歼灭的始山军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
“不一样!总觉得哪里不一样……我都给她看了病包了扎……我本不想要她命的。”
郭萱雅出帐,想去看看帐外情况以至于判断和郡主接下来的探讨是否妥当。何易晞以为她有急事出去,顿时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她放下热茶,抱着圆滚滚的抱枕在榻上打滚,喃喃自语:“她还说人家好看呢。虽然被敌人夸奖本郡主可一点也不高兴呢。嘿嘿……哎呀!”翻滚的余光看见郭萱雅进帐,何易晞腰背一拱翻身坐起,抓起茶杯恢复原样。
郭萱雅走到榻边坐下,倾身扶住何易晞膝盖,继续之前想说的话:“怎么了?您对敌人这个态度是很危险的。”
“如果……她不再是敌人呢?”被郭萱雅无意提醒,何易晞眼神终于砸定:“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她这样糊里糊涂死了。她如果知道她被姜珩羽舍弃,说不定会归顺我东莱。”
“我寻思……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
有心腹军士进帐请示,打断了何易晞的异想天开。
“郡主,她吃完了。”
“这么快!她就这么着急死吗!那个……她说什么没有?”
“她说,不好吃。”
何易晞重重顿下茶杯,扭头瞪向郭萱雅:“你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军里的饭,是不太好吃的。我就说……”
“那是她没吃过我郡主府的饭。她要是吃了咱们府里的膳食……”何易晞脱口而出,自觉失言,自己住了嘴。“我去问她。”
“问她饭菜好不好吃还是问她归顺……”郭萱雅渐问渐轻,对着何易晞急去的背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