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不知道洛兰地下城具体代表着什么吗?”菲特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了疑问的语气。
云天端着啤酒,眼神游移飘忽,酒精在麻痹着他的大脑,他感觉意识在一点一点迷糊着,不在意的回答,“我哪知道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一堆怪物聚集的群落么?”
菲特赞笑笑,想起来这位朋友是个失忆的可怜人,连执剑的友谊都不懂,哪里会知道一个地下城的意义呢?缓缓开口:“地下城是个特有的名词,它是怪物的聚集地,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灾难,异变之后,在山林里为生的樵夫与猎人不得不退开赖以生存的山林,换个法子谋生,要不就有殒命的危险。”
“难道……”云天涌上来的一丝酒意被惊醒了。
“没错,可对于我们这些冒险家来说,地下城却是一个宝库,危险的宝库。”菲特赞压低了音量,盯着着他,似乎是打算叮嘱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洛兰地下城是阿拉德大陆最低级的地下城,可怪物的数量也不是十数人可以解决的,况且那些二阶的冒险家讲究好生之德,根本不会下死手,而且以怪物的狡诈程度,撑死也就是死一个领主罢了,其余的冒险家对那些怪物也不感兴趣。”
“但这次不同,是机缘巧合的全数被你我二人歼灭,虽然现在这件事还保密着,可传出去总归是有风险的,一定不要多嘴!”
气氛顿时凝重,菲特赞说的很在理,一些心术不正的家伙不敢去招惹成群的哥布林,对那些完成任务的冒险家可不会客气,杀人越货对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来说是常见的事。一只两只哥布林不在意,可积少成多这个道理是谁都懂的。
云天点了点头。
可空气间停留的杀气没多久,兀地又散了,菲特赞神情突然放开了,他盯着云天耳后的那只烟,问道:“林纳斯大叔给你的?”
嗯?云天一时没有跟上菲特赞的思维,明明不是还说着要保密这次任务,怎么转眼说到他耳畔别着的那枚香烟了?
可菲特赞就是这样一个人,执行任务时他冷冷地,仿佛谁都欠着他十万八万枚金币,脾气极其暴躁。而到了平常出来喝酒,没有杀气的刺激,他又似变了一个人,爱说些脏话,脸色却不是那么冷了。
云天没问他为什么知道,只是点头。
他们第二杯啤酒见底了,菲特赞似乎才到兴头,乐此不疲的晃着杯中仅剩一点的金黄色有着细小泡沫的啤酒,不过他那个朋友却是已经面色微红,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了。他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天似乎是想把这个酒嗝压下去,结果没忍住,舒快地“轰鸣”了一番,发觉没人注意自己,倚着靠背答道:“刚开始有些抗拒,不过现在感觉挺好的,我感觉忧愁困苦随着意识在一点点的远去,我就是想不开心都没那个心思了。”
“喝酒只是能暂且放松疲惫的精神,冒险家们常年舍身往死,唯一的乐趣就是喝点小酒感慨点春秋了,至于你……”菲特赞故意拉长了声线,有些哭笑不得,“你能忘记那些忧愁完全是大脑已经不清醒,意识涣散的情况下谁能想那些糟心事?但你酒量少的这么可怜,才两杯怎么就要醉了?”
菲特赞真的只是来这里放松一下心情,顺带体验一下与朋友一起喝酒的感觉,虽然没有经历过,可这种新奇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只有一点没有料到,那就是这家伙酒量太差了,哪有冒险家喝几杯啤酒就要醉的?
“这叫‘心绪如雪飞,江心一点白’,菲特赞你是不会懂我这种高尚境界的。”他小声嘟囔着,醉态初显。
“好好好,我不懂,您能把扬起来的双手放下么?酒馆里最起码有一半的目光对准了这里……”菲特赞对着一旁突然伸出双手险些碰到他额头的云天,有些无奈。
云天又迷茫了,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是他意识被酒精麻痹,被种种事物压在内心深处最痛苦的那丝茫然终于此刻爆发开了,一股颓唐的气势瞬间包围菲特赞。只见他含糊不清的问道:
“菲特赞,你说,我是做错了么?”
是深夜无助时的追思,是与赛丽亚产生矛盾的痛苦,更是遗忘掉所有过往的不堪。他内心隐约感觉自己明明背负一个很光荣伟大的使命,怎就是现在这个只得借酒消愁,整天无所事事的邋遢模样了呢?
云天识海中又一次闪过了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这次更细致也更真实:静谧的星河下,森林中有火光升起,一个人撕咬着金黄流油的兔腿,另一个人似乎在诉说什么。那个人把自己裹在大麾里,眼神冷冽,还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他胸口心脏处沉重地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透体而出,可随之带来的还有剧烈的痛苦,是天地不容的超强到难以呼吸的压迫,但他雀跃着,欢呼着,因为在火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