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时候，秋娘便微微垂下头来，那毫无畏惧的脸上，竟不知不觉落下两行眼泪。

宋轶叹口气，雷付看向宋轶，似是询问下一步该当如何，宋轶咬紧嘴唇，想秋娘问道：“既然你说李满是你杀的，人又是你分的尸，你就说说，到底是如何杀的人，如何分的尸，如今其余的那些尸骨又被埋在何处？”

秋娘闭上眼仰起头，等风吹干了她两颊眼泪之后，才缓缓开口，将自己杀人分尸之事如实交代。

原来在秋娘于昨日所说的李满夜不归宿当天夜里，李满便已经被她所杀。

“当天夜里，李满照常醉酒回家，当时我与何禄升正寻过欢，他回来时大概见到何禄升从家中出来，又值夜里，因此产生怀疑，对我大打出手不说，还极尽羞辱。从去年秋闱之后，我便受李满百般折磨，大半年来的怨恨终于在当晚爆发，我趁他不备，便捡了他做工用的斧头，从后偷袭将他砍死。后来我怕死尸被人发现，便又将尸体分尸，拿了铁锹，趁夜悄悄出门将尸块埋葬起来。”

李满之死，又遭分尸，当时场面必然极度血腥且震撼，但从秋娘口中说出时候，却只是像与寻常邻里唠家常一般，非但情绪并无半丝波动，甚至更可以用冷漠来作为形容，直听得雷付嘬牙花子。

宋轶却似乎并不以为然，他让秋娘将所埋李满尸块之地相告之后，派了几个衙役拿上铁锹出门去找，随后又问道：“那人头呢？李满已经被你埋在土里的人头，怎么又会到了虹月桥下熟羊肉铺店里？”

秋娘略作思忖，说道：“人头去向何处我也并不知晓，但听何禄升说过，那人头被他重新挖了出来，至于后来去向，我也是见到官府榜文之后才知道的。我也当真不知道，这何禄升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明明若是将人头埋好了，便无人能够知道李满已死之事，如此一来，反而为自己多添了麻烦。如此愚蠢的男人，果然该死至极！”

“那李益呢？”宋轶问道，“依照你的说法，你与何禄升偷情早已不是一次两次，李满不常回家的确不知道，但李益岂会不知此事？更何况，你杀人分尸那天，必然有极大的动静，李益莫非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兄长被你杀害而置之不理？”

“他不在家。”秋娘说道，“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总之那一夜李益并不在家。不然诚如你所说，我岂能杀人分尸如此顺理成章？”

宋轶只是看着秋娘，却不再有任何提问，雷付在旁询问道：“宋先生，接下来该当如何？”

宋轶低头，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不知是否该进入院中的叶俊俊与双狄，叹了口气说道：“先回去吧，把尸体、凶器等物一概带回，将秋娘暂时收监。”

“是。”雷付应声，便吩咐手下照办。

听见如此，秋娘长舒一口气，仰面笑了起来。

雷付见状，顿时怒火又声，嗔骂了几句，几乎是轰着让人将秋娘带走。

秋娘认罪，宋轶却不会就此罢休，他让雷付先带人将人犯与物证带回去，自己则留了两个跑腿的衙役以及叶俊俊、双狄继续在这院中搜查，以期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

等到尸体抬走，叶俊俊与双狄才稍微大着胆子进入院中。

这是几乎亲眼见到凶手杀人的情形，与之前直接看到的尸体冲击截然不同，因此宋轶也不责怪三人胆小，只是在三人到自己身边时候说道：“断狱破案，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又是就是如此，鲜血与尸体，甚至人体各个器官部位都是极为常见的，眼下你们所见还算轻松，再重口、再恶心、再令人恐惧的状况也极有可能随时会出现，因此你们若是要继续跟着探案，便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

三人听了自是闭口不言，只是跟在宋轶身后，少过一会儿，叶俊俊便对宋轶问道：“宋小鞋，你觉得这秋娘当真是杀害两条人命的真凶？”

“秋娘已认罪，若是她所提供埋尸之地也都准确无误，基本就可以判定她就是凶手，而且我相信，秋娘所说的那些地点，的确就是埋尸之地。”宋轶回答。

叶俊俊点点头，但她似乎尚有话想要询问，只是还未开口，就听见宋轶说道：“可是即便这看似确凿的证据就摆在我的面前，我也认为，这桩案子还有太多的疑点，这些疑点若是不解决，我也绝不会认定秋娘就是本案凶手！”

“你们是何人？在我家中作甚？”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人回头望去，所来之人，正是这家中目前仅剩唯一的主人，李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