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试着转动了一下脖子,颈间两侧的肌肉立即收缩发胀,皮肤下的血管“蹦蹦”跳动,疼痛还是很深但相比之前已经可以忍受了许多,轻轻侧过头就能用脸颊贴到干净厚重纱布一角,一股奇异的药味弥漫在四周。
房间的窗子紧闭,连窗帘也拉上了,我察觉出来自己是躺在老克的旅社房间里,但光线昏暗也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
外面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轻轻阖上沉重的眼皮。“吱呀”一声门响,一个人影闪身进到屋里,带起门缝外光影中游荡的浮尘,通亮的光束瞬时被收束在了门外,屋子里恢复了昏暗。
那人走近床边,小心翼翼地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呼吸轻而匀称。
我隐隐感觉到被太灼热的目光锁着,有些不自在得难受,下意识地蹙起了眉,那人的呼吸猛地提重了很多。
“此……此安?”他极轻声地喊了我一句。
“嗯……”我闭着眼哼唧一声。
床边“哗啦”一下响起椅子倒落的碰撞声,这家伙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压抑不住话语中的兴奋:“啊姐你醒了!”
我使劲挤了挤眼,这才睁开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明了很多。清人扶起椅子,我不愿意躺在床上和他说话,于是艰难地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你可醒了!吓死小爷了!”他弯着眼睛,使人看了心情也松快得很。我没说话,侧过脸看着那密不透风的窗子,清人起身走过去拉开了帘子,金红色的晚霞瞬间涌了进来,我从余光里看见了自己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都被镀上一层洒金。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伤口呢?还疼不疼?”他回身坐在了床边,转过头望着我,还伸出手在我眼前比划了几下,“能看见吗?”
夕阳洒在他黑长的睫毛上,将清人愈发轮廓分明的一半的脸线都修成了剪影,我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啧叹——巷叔可真是会挑孩子……
我无奈地挡开他的爪子,深吸一口气,提不起劲来声音都是虚的:“干啥啊……我又不是瞎了。没事,你们怎么样?伤到哪儿了没?”说着我上下打量了清人一下,他摇摇头,说他和虎皮几个人都没有大伤,这次大家都很安全。
“倒是你,到底咋回事儿?脖子上能伤成那样?你都不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蹙起眉,深凹的眸子里倒映着流光溢彩的霞色,目光无目的地落在床沿上,“那么深的口子,离动脉那么近,脖子上都是血,纱布渗着水,都顺着淌到脚踝了,给你拆腰封的时候,那血,那脸色……”我打断了他的话,挠了挠耳朵,盯着面前的被子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嗯……应该就是那队日本人其中一个,也没想到他下手那么狠……”
想到这儿,那双冰凉的眼睛闪过我的脑海,我竟然猛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晃,舔舔嘴皮,不敢再想。
“他妈的,早知道小爷该亲手捅死这群王蛋。”
我听他的意思,似乎和这些日本人还有什么交集,感到有些疑惑:“怎么?你们后来又遇见那些人了?”
清人点点头,把之后的事情都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