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刘欢老师的这首《重头再来》，唱出了无数下岗工人的心酸和心声。

而牙子对自己主动下岗一事却觉得无所谓，他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干了这么多年，他觉得有些累了，再加上时代在飞速地发展，理念在不断创新，对企业管理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他对水泥厂的管理渐渐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因此顺势而退是他最好的选择，既能博个好名声，还能自己去独立创业。

这些年他常在外跑业务，外面发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城市，到处都在扩建，修路、架桥，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用一天一个样来形容中国的发展变化也毫不为过。

因此，他早就想好了自己今后的发展方向：建砖厂。

白岩乡白岩杠那里一大片的山体基本上全是黄土，粘性很强，正适合做砖。他第一次去那里时心里便有了想法，正巧白岩乡乡长曹福田去水泥厂买过几回水泥，一来一往他俩也算老交道了。曹福田为人豪爽，牙子想，送他点东西包下那片荒山应该问题不大。

说干就干。他回家和康克琼商量后，后者虽对他辞去水泥厂厂长职务颇有微词，但听牙子解释说辞职乃无奈之举，形式所迫，她也就想开了，也支持他自己创业。夫妻俩算了算，这些年的积蓄有二十多万，勉强够买制砖的设备。但承包荒山、办手续、搭建厂棚，还差将近十万。康克琼说，她想去梅子那儿看看她有多少积蓄，不够的再另想办法。

牙子却说不用了，说李雪梅刚参加工作没两年，工资又低，除了开支手头肯定没几个钱，他去找黄秀兰想想办法。

李雪梅一九九三年从雅安师范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桂贤初中教英语。曾经有人劝牙子说，桂贤初中太偏僻了，让他动用县里的关系想法把她调到汉四中任教，说那里离家近，但被牙子拒绝了。他说：“在哪里教书都一样，是金子总会发光。”

令牙子感到惊讶的是，他将近半年没回家，海螺村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黄秀兰和李文定、以及安子一家都搬去富林镇了。黄秀兰在富林镇开了家“汉源贡椒鱼”火锅，听说生意非常火。

自从修好路后，村里的好些年轻人都买了摩托车，地里农活不忙的时候便去跑摩的挣钱。

牙子本打算骑他那辆自行车去富林镇，但来到村东头后，见有几个跑摩的年轻人正在那里闲聊，他想骑自行车去富林镇往返一趟得花好几个钟头，耽误时间不说还累人，还不如赶一辆摩的去又快又省力。想好后，他去打听了下后知道跑一趟富林镇仅要五元钱，便将自行车骑回家中，然后去起了一辆摩的向富林镇起去。

黄秀兰的“汉源贡椒鱼”开在富林镇西园，开了将近四年了。此时，李文定正和几个服务员杀鱼，黄秀兰则亲自负责和料、炒料。

因还没到午后，来吃火锅的人寥寥无几。几年没见，黄秀兰满脸富态，近六十岁的人了看上去最多五十出头。

牙子走进去后笑着喊她道：“秀兰婶，正忙着哩？”

“牙子？”黄秀兰见是他，忙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有点事。”

“有事？这边坐下说，我让人给你沏杯茶。”她对着厨房喊：“小董，先把手头的活放一放，去沏杯花茶来。”

“好咧。”里面应道。

“牙子，你这个大厂长今儿个咋有空来婶儿这里，水泥厂里不忙？”黄秀兰笑着问。

“忙啥，我都辞职了。”

“辞职了？”黄秀兰满脸惊讶：“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辞职？人家不要你了？”

“不是。”牙子摇摇头：“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

“主动辞职？我说你脑子没毛病吧？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水泥厂都进不了，你可倒好，自己主动放弃了。你咋想的？”黄秀兰看着他，满脸责备问道。

“秀兰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牙子苦笑着同她讲了当前的形势，黄秀兰听完后默然不语。

“没事，你来婶儿这里，我给你发工资，绝不比当那个厂长少一分。”

黄秀兰爽朗一笑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