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爹为什么老是看起来那么疲惫呢?”
趁着李氏准备给张恪做身新衣服,过来量尺寸的当口,张恪问出了这个本不该问出口的话题。
因为在他看来,李氏并不像宋明理学兴起之后那些被禁锢的妇女。
她依旧还保留着天性,保留着对生活自然的追求。
“哎,还是被你发现了。恪儿,你可知那耕田的牛儿?”
嗯?
果然是少妇少妇,知识宝库,这就要来著名的田牛之论了?
张恪不禁为魏晋女子的豪迈作风点赞。
李氏忧心道:“族中人丁不多,能顶事的更少,你爹爹每日操心族中大事,常常夜不能寐,就如那过度劳累的牛,日渐消瘦疲惫,哎!”
画风突然转向了温情,张恪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李氏拍着张恪日渐厚实的肩膀,欣慰笑着,“以前啊,总担心你身子不好,如今见你日日登山远行,身子骨渐渐好起来,为娘的很开心。”
张恪眼眶微红,这种关爱,已经阔别他多年了。
李氏凑在他耳边,悄悄道:“好好练,未来有了妻室那才和谐。”
说完,李氏在张恪俊俏的脸蛋上拧了一把,感受着细嫩的手感,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得,我就知道还得回来这事儿上!
张恪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方才李氏的一番话。
这上虞张氏,所谓的繁华安宁,真的是脆弱不堪,一戳就破。
如同我这薄薄的脸皮。
一念至此,张恪接下来三天,除去外出锻炼身体,都窝在书房,趁着记忆,将东晋诸多大人物挨个梳理了一遍。
制定好了如果面对某一位时,从前期观察揣摩,到语言气势的铺垫,再到欲扬先抑、欲抑先扬、吹拉弹唱、深入浅出、轻拢慢捻抹复挑等多种手法的灵活运用,以及最终背诗、抄文、语出惊人的穿越经典三件套兜底压阵,一套装字宝典初具雏形。
只可惜,装之道讲究因人而异,趁时而变,否则他也能搞出个经典场面出来。
最好能像申公豹那声,道友,请留步!
一喊出来就是一个名场面,心里该多舒坦。
哎,这种全知全能的生活......果然是很爽的啊!
张恪收拾妥当,快步下楼,叫上柏舟,强身健体小分队愉快走出了坞堡的大门。
走了一会儿,柏舟稍稍有些无聊地道:“小郎君,天天走这条路,也没个人影,你不觉得没劲吗?”
张恪看着这个二货,惊讶于他的勇气。
平平淡淡地猥琐发育不足以满足你对生活的幻想吗?
非要浪!
他悄悄在心中默念一遍制怒,没有理会。
瞧见小郎君神色不豫,柏舟心中暗暗后悔,赶紧补救道:“其实没人也挺好的,清静。我刚跟三官帝君求了,小郎君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张恪愣住了,直觉告诉他,不行这几天就别出门了。
转念一想,没那么夸张吧,柏舟又不姓申。
果然,一路走下来,也的确没出什么事情,张恪的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想过要搞什么大新闻,只打算老老实实充实自己,等待建康那边的消息。
过些日子再去一趟剡县,跟老和尚竺道潜谈谈佛理,再徐徐图之。
东晋很危险,装哔需谨慎。
山道的尽头,就是上虞张氏坞堡去往上虞县城的道路,往右是回家,往左是上虞县城。
当张恪走出山道,刚巧看见一辆牛车朝着张氏坞堡的方向驶去。
张恪面无表情地喊了柏舟一声,快步朝家中走去。
“喂!喂!”
牛车上,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柏舟轻轻道:“小郎君,好像在叫我们呢!”
张恪脚下不停,“你叫喂吗?”
柏舟一愣,小郎君说得有理。
“前面的郎君!”声音又更近了些。
柏舟又道:“小郎君,这次好像是真在叫我们了。”
张恪朝路边努了努嘴,淡淡道:“人家可能是在叫他们。”
柏舟看向路边走过扛着农具的佃农,心中怏怏。
我在小郎君心中莫不是个傻子?骗我的理由都找得这么敷衍。
“张恪!张恪!”牛车驶得更近了,牛车上的声音也有些气恼。
柏舟直接不说话了,跟张恪平齐,扭头看向他。
来,你继续编。
张恪面不改色心不跳,“柏舟,你叫我什么?”
“小郎君啊?”
“他叫的张恪,跟我小郎君有什么关系!”
说完张恪再度加快了脚步。
柏舟目瞪口呆。
但主仆二人都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片刻过后,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另一对主仆,张恪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