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让苏迟越发越觉得看不透阮娇了。
明明今早还是一副弃他如鄙履的嫌弃模样,不到两个时辰,竟然要主动教他读书认字了。
苏迟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他默了许久,终于要下定决心开口问时,阮娇却慵懒地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墙上的沙漏,带了些软糯道,“好饿啊,苏迟,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这便去拿。”
“等等!”阮娇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软榻上起身,一把掀起了底褥,在榻面上翻出一沓厚厚的手稿来。
她面露得意,在苏迟面前张扬地晃了晃,娇笑道,“今日我请你去外面吃。”
苏迟看着她手中厚厚的一摞纸,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阮娇带他去了茗香阁。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让沈慕卿帮她带话本也快一个月了,她得将下月的故事给老板送去,顺便去看看看菱姨,免得她担心。
茗香阁是临安城有名的茶楼小馆,里面有说书先生,也有乐师伶人,是很多贵族家公子小姐的消遣场所。
而阮娇,就是给这阁里的说书先生写话本子的。
她没什么精彩的文笔,不过是照搬照抄些白蛇书生的故事——
谁让这书里的人不曾听过呢。
她一般不轻易来这儿,只让沈慕卿帮她捎着,毕竟这里的花销,太贵了。
阮娇虽然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但到底也是过去式,自从陈氏被抬了夫人,她的月例从未领全过。
为了给一卓交各种费用,她便开始写话本子,偶尔用钱急了,她也会乔装打扮,凭借她丰富的药理实验基础,自己动手,去街上卖点跌打肿痛的软膏什么的。
下一步,她打算试着用猪油和草木灰做点肥皂,肯定能代替市面上的皂角,成为一哄而上的精品。
如果系统能够允许的话。
毕竟,刚刚系统才警告她,不允许再做软膏了。
阮娇暗暗叹了口气。
茗香阁向来是文雅之人出入的场所,所以,当阮娇这个不怎么入流之人,还带着苏迟出现时,着实吸引了一把眼球。
阮娇纹丝不乱,面色沉着冷静?,端的上一股大家风范,在一双双侧目下,面带微笑地上了楼。
楼上是老板和杂工住的。
刚至楼梯的拐角,阮娇就彻底破功了。
她将积着的一口大气吐了出来,回头拽着苏迟的袖角,潋滟的眸子闪着惊慌道,“他们一个个的,怎么像看个异类般,如此盯着我?”
苏迟垂下头,盯着她小小软腻的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
阮娇,本来就是临安城里的异类。
豢养男色,还带着他,一个冲喜的龟奴进入如此场所。
像是一大片墨迹,不讲道理地污染了洁白的圣地般。
这里,不属于他们俩。
念及这儿,苏迟竟诡异地滋生出些兴奋来,他和她,也算是有共同点了。
哪怕有些污浊。
但阮娇,显然是没这么想,她沉了沉气,双手叉腰,不屑地扬了扬下巴,对着楼下一群冠冕堂皇之人嗤了一声,得意道,“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