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勾出一个凉薄的嘴角。
他这样的出身,是该遭人嫌弃。
任谁都会迫不及待地将他给丢掉。
而对面的阮娇,丝毫未察觉出苏迟微微皱起的眉,以及袖中,紧紧攥起来的拳头。
吃过饭后,她便带着苏迟去找陈氏。
阮娇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小调——
她马上就要成为解救苏迟的恩人了。
哪怕她没能成功感召他,他真的做了佞臣,也会念在今日的情分上,放她一马吧。
一想到这儿,阮娇走得更快了。
一路上的丫鬟府丁们看到本该将死的二小姐眉飞色舞,一个个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碗撒了一地。
陈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银耳羹,怒气瞬间涌了上来,“没用的贱婢!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房中的丫鬟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面色惨白,支支吾吾,“夫,夫人…二小姐她…”
“二小姐她活过来了!”
陈氏一滞。
“怎么说话呢?本小姐何时香消玉殒了?”阮娇一声俏嗓,声到人也至,两手推开门,悠哉悠哉地坐在主座上,翘起一条二郎腿,开门见山道,“苏迟的卖身契呢?”
地上的丫鬟们争先恐后地躲在柱子后面,离阮娇仅一桌之隔的陈氏更是惊慌失措,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上的扶手。
阮娇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脸突然凑到陈氏的面前,吓她一个哆嗦,催促道,“快点!”
“马上,马上!”陈氏一骇,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连滚带爬,去拿了卖身契。
阮娇笑了一声,波光潋滟的眸子望向苏迟,将东西递给他,“你看看,可对?”
苏迟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阮娇抚掌而笑,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拍着苏迟的肩膀,“你以后自由了。”
苏迟微微颔首,眼中若一潭深深的池水,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暗波汹涌。
一旁的陈氏看得云里雾里,提着胆子走到阮娇面前,不可思议地问道,“夭夭,你这是?”
“母亲找他为我冲喜,“阮娇扯出个面上含刀的笑来,将卖身契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道,”现在我活蹦乱跳了,当然得好好报答他。”
“夭夭,这可不行,”陈氏脸色大变,苦口婆心地劝道,“他给你冲喜这事,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了,一个给人冲喜的龟奴,谁敢要啊。”
阮娇一听,脸色像被泼了马尿,一脸疑问。
她的想法,与陈氏刚好背道而驰。
她想的是,等苏迟恢复自由身,就不用整日在恶劣的环境下谋活计,他就可以努力的挣钱,读书。
与书中的圣贤对话,他以后定会成为国之栋梁,中流砥柱,与佞臣搭不上半点关系。
待他功成名就,他定会念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本小姐给了他自由,他还不投桃报李,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往这送!
陈氏不知道她心里盘算的是什么小九九,但见她带着微笑,流口水的嘴角,面上十分着急,“夭夭,你听娘说,他给你冲喜那天,就是你的人了,你给他自由身,只会让人更加唾弃他.。”
“这和新婚第一天被遣回家的小娘子有什么不同?”
陈氏面上担忧,心里却暗暗发笑,正因为如此,苏迟只能依附阮娇而活,所以,阮娇甩不掉他。
自然,她这辈子也嫁不了小王爷。
陈氏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
而听完陈氏一番剖析的阮娇,一脸黑线,笑容凝固,冻成了冰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