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北寒百晴皇宫早已白雪覆盖,青瓦砌的宫顶在黑夜里反着白光,亮如白昼,宫道上偶尔走过一群侍卫,显示着皇宫的生气。
几个小宫女躲在屋内,围在碳火旁,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好冷啊,什么时候才暖和点啊。”一宫女往手心吹了口热气,跺了跺脚,尽管面前碳火烧的正旺,还是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
“你是风临来的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北寒暖和了?”
“这还不算是冷了,听说最冷的时候,皇帝都被冻死在宫殿里。”
“不会吧。”一阵唏嘘声。
“你们不知道吗?先皇就是在太明殿里冷死的。”一宫女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明明是皇上逼宫,把先皇关在太明殿,先皇是被饿死的。”这个宫女的声音略大,深怕她们几个不知道似的,一刹那,几个宫女的惨白一片。
“嘘……”年纪稍大的宫女低声训斥道:“你们不想活了是吧,在这里讨论这些,要是被人听到了,是要被抓去喂狼的。”
小宫女们的话题就此打住,默不作声的挤在碳火旁继续取暖,其中一人用火钳戳了戳碳火,道:“火都要灭了,你们谁去再弄点碳火来。”
“你还想着烤呢,赶快去睡吧你,碳火就那么点,不省着点用,你就等着冷死吧。”
被训的宫女撇了撇嘴,其余宫女一听,都用布裹了脚,爬上长炕挤在一起取暖,在北寒,普通人要是脱了衣服睡觉,是会被冻死的。
一宫女转头道:“若幽,你怎么还不去守殿?”
“时辰还没到呢。”若幽娇小的身影蹲在碳火旁,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碳盆,熟练的用火钳把碳火挑了起来,放进手炉里,盖上盖子,把剩下的碳火用雪灭了,挨个挑起来,放在一旁,等晾干了明晚再用。
若幽端起碳盆,把手炉夹在臂弯里,一打开厚重的门,寒风呼啸着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她深吸一口气,逆着寒风走了出去,把碳盆里的雪倒在雪地里,握紧手炉,将碳盆放在墙角处,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门关上。
“呼呼……”今夜的风刮的格外的大,若幽用力捂了捂耳朵,嘴里呼出一口热气,道:“好冷啊。”
不知走了多久,若幽才在一处宫殿停了下来,在石梯处坐了下来,紧握着手里的手炉,不断的跺着脚,想让自己暖和些。
“是若幽吗?”宫殿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呼喊声。
若幽连忙站了起来,打开宫门走了进去,宫殿里一片漆黑,她只能摸索着向前走,她试探道:“娘娘,是不是腿又疼了?”
里面的女人苦笑道:“这是哪门子娘娘,不过是被打入冷宫的可怜女人罢了。”
若幽安慰道:“娘娘,别这样说,皇上看在七公主的面上,一定会把你放出去的。”
“唉,罢了罢了,我现在只想素素平平安安的,不要向她母妃这样,被人欺负了。”云妃无奈的摇着头,前几日还光鲜美艳的女人,如今变成了这幅苍老模样,一头的青丝也爬上了白发。
若幽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到了云妃身边,替她捏着脚,道:“七公主这么善良,肯定会得到上天庇佑的。”
云妃拍了拍若幽的手,道:“在我如此没落时,你还能对我这么好,不像她们,一个个离我而去,只剩我在这冷宫里孤苦伶仃,煎熬度日,我要是能出去,一定让你到云素宫,封你为惠侍。”
若幽低头道:“谢娘娘恩德。”
云妃腿上的疼痛减少,自然沉沉的睡去,若幽看云妃睡着了,便替她捏好被子,退了出去。
若幽在石梯上坐了一会儿,见云妃没再唤她,便提着手炉朝南边走了去,穿过层层过廊,终于到了那个地方,她躲在红木漆柱后,悄悄的向外望去,娇俏的脸上浮上一片红。
雪白的身影在梅林中穿梭闪现,大雪纷飞的天,少年却只穿了一件白色薄衫,厚重的剑在他手里灵活转动,长发被白色丝带束起,在寒风中飘扬,丝带滑过,露出了清冷俊美的一张脸。
少年紧抿薄唇,眉宇间尽是冷漠疏离,眼神专注在手中剑上,目空一切。
如此俊美的身影,只能让人用四个字形容。
风华绝世。
剑在他的手中来回流离,仿佛是一片羽毛,没有重量,知道的却懂得,那把剑便是天下第一剑“重言”,传言有千斤重。
若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身影,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想着应该练完了,果然那个身影停了下来,可见她已经来多次了。
“小子,你的剑法怎么还是如此烂?”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此人穿的有些不成体统,脸上胡子拉碴,手里拿着酒壶,说完,又喝了一口,将酒回味了一番,就着醉意道:“你怕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师了,师父一想到这,嘴角的酒都尝不出来味了。”
说罢,手一抬,辛烈的酒下肚,喝姿虽不雅,却是一滴都未洒出来,如此,一壶酒就这般见了底。
若幽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名满天下的剑圣:木逍游,他一向潇洒恣意,从不收徒弟,却在十年前收了北寒二皇子,举国欢庆,若幽也高兴,他们二皇子,当真是出类拔萃,天之骄子,以后他会成为北寒王,北寒的守卫者,北寒百姓的庇佑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想到北寒王,若幽的笑容暗淡了下去。
少年已经习惯了,拱手道:“师父。”
木逍游摆手道:“老是板着脸干嘛,多笑笑,这样才招女孩子喜欢。”说完,又捏了捏少年的脸。
少年仍是面无表情。
“唉,罢了罢了。”木逍遥望向天上的一轮弯月,面带愁容。
少年看了一会儿,歪头道:“师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